云尧想起了在平川时，无为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他和他师弟爱上了同一个女子，然后为了那女子大打出手，倒戈相向，结果那女子没有嫁给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嫁给别的男人。

这个故事过于俗气，云尧记得清楚明白的原因，是这个女子正当芳龄，而无为爱上她的时候，已经半截身子埋黄土，是老头子一个了。

因为没有办法理解，所以云尧记得深刻。但是云尧没有想到的事，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那个无为口中的师弟，竟然是她自己的师父。

而此刻了空现在往自己这边走，说要和自己解释什么，云尧当然不能信他的话，于是就阻止道：“别过来啊！你别过来！”

了空叹了一口气，然后自己站在原地抹起了眼泪来，“师父我白白地教养你多年，将一生绝学尽数交于你，结果到头来你宁可相信外人的只言片语，也不肯相信你师父。”

了空说的煞有其事，云尧差一点就信了，但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云尧还是问了一句：“那你二十年前爱上了一个小姑娘这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了空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可是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师父现在年纪一大把，已经不喜欢小姑娘了。”

“你二十年前也年纪一大把啊！”云尧刚才生出的那点自责一听这话瞬间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二十年前了空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有五十多岁了。

“你这孽徒，”了空见软的不行，立马就变脸了，指着云尧骂道：“你凭什么指责我，这老头子二十年前还比我大呢，年纪一大把了还跟我抢小姑娘，你怎么不说他！”

“我我……”云尧没想到了空也这么胡搅蛮缠，气的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等云尧发飙，那边无为道士就怒了，跳起来就要打了空：“什么叫我二十年前比你大，我现在也比你大啊！结果你这个老王八蛋，从来就不知道尊敬长者，当年楼霜明明是喜欢我的，你非要从中作梗，结果倒好，她最后还是嫁给别人了吧！”

云尧被这两个人弄的无语了，只是从中抓住一个关键的名字，理了理情绪然后问：“楼霜？”

“是啊，”无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就是楼霜，霜儿那么好的姑娘，本来可以过的很好的，就是因为这个老王八蛋……”

“咳，我师父怎么了？阻碍那位霜姑娘嫁给你了？”云尧嗤笑着问道，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若只是这样，我还不会恨他这么多年，”无为涕泪横流，边哭边道：“这个老王八蛋，在霜儿嫁人之后又去骚扰她，还把霜儿给玷污了……”

“什么！”云尧吓得手里的茶都摔落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了空，若是了空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么性质就变了。

了空也已经哭的一塌糊涂，他说：“你师父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那天醉了酒……”

“便是醉了酒也不应该！”云尧不留情面呵斥出声，“你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活？”

“师父错了，师父真的错了，”了空跪在地上哭，“所以师父遁入了空门，就是为了赎罪，佛家不是说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知错就改……”

“错就是错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和借口，即使你知错就改，曾经犯的错也不能消散，你倒是回头是岸了，你叫那位姑娘怎么办？若是能知错就改，为什么不能知错不犯呢？”云尧是真的被气到了，自己这师父原先虽说也有一堆毛病，但大体上品性上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止是这样，”无为还嫌不够，还在那里添油加醋，“后来霜儿怀了孩子，这老王八蛋竟然一走了之，可怜霜儿的丈夫，不知道自己悉心培养从小养到大的接班人，竟然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且，霜儿，霜儿也因为难产去世了……”

云尧觉得心烦意乱，她听不进去了，甩了袖子就要走，了空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云尧，喊着：“徒弟，徒弟！”

“我没有你这样的师父！”云尧头也不回，“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你不是我师父我也不是你徒弟了！”

“徒弟，徒弟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啊，”了空拦在了云尧面前，云尧看着老人满脸沟壑，泪水糊了满脸，仿佛一瞬间就老了许多岁，云尧突然有些不忍心，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了空就急忙开口，“徒弟，当年我犯下错事之后，有神仙给我托梦，说只要祝你寻回六感，不让你遁入空门，就算是天大的造化，就可以抵消当年犯下的错事……”

云尧眉头一皱，又是神仙，当时无为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有神仙给他托梦，让无为助她寻回六感，才能羽化登仙，可到底是哪路神仙？

许多不愿回想的往事在脑海里打转，云尧心乱如麻，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找个安生的地方好好呆一会儿。

云尧甩开了无为和了空，也不管他们是打还是闹，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屋，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长陵地北极寒，即使这屋中摆着火盆，云尧也觉得寒冷刺骨，这下又开始怀念起自己不知冷暖的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