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秦回头看了一眼:“打完了?”
“嗯,”严松伟往旁边椅子上一坐,靠在祁良秦旁边:“大哥离婚了。”
祁良秦立即转过身来:“大哥离婚了?”
严松伟点头:“我们也觉得挺突然的,刚才大哥打麻将的时候突然说的,我妈在生气呢,大哥跟媛媛上楼去了。”
“好好的,怎么离婚了?”这对祁良秦来说,实在是个大新闻。
“大哥说咱们俩结婚那会他们就打算离了,果然是大哥,这么大的事都能藏住。”
祁良秦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严柏宗居然离婚了。
严柏宗离婚,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们两个人中间的障碍,又少了一层。他刚沉下去的心,又泛起浪花来了。
但是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离婚的。虽然如今离婚的越来越多了,但是他所认识的人里面,还从来没有人离婚,离婚就像是同志圈一样,对他来说是个很熟悉,但又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知道他们为什么离么?”
严松伟默默地说:“就和平离婚吧,其实我一直以为大哥大嫂虽然不算恩爱,但这样的婚姻该更长久。真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离了。”
“大概是长久分居两地的缘故,他们俩本来就不算两情相悦,加上常年异地,出问题也是情理之中。那你多陪陪大哥吧,不管怎么说,离婚总不是件高兴的事。”
严松伟却趴在椅背上没动,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支笔,晃晃悠悠,说:“你说婚姻是不是都很难长久?”
祁良秦知道他又想起他和谭青青的事,安慰说:“也不会啊,我身边的夫妻都挺好的,我甚至都没见过出轨的,更别提离婚的了。”
严松伟笑:“真的假的,没见过偷吃的?”
祁良秦摇头。可能他了解不多的缘故,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他认识的人里头有谁偷吃过。他甚至一直觉得偷吃和离婚这些事,都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环境里,认识的也都是很普通的人,没有谁轰轰烈烈,也没有谁凄凄惨惨,大家都是在过细水长流的小日子。但这种小日子就足够叫他羡慕。他觉得能过普通的小日子,平平淡淡,也是一种福气。可能大多数异性恋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平淡婚姻也是可遇不可求。
“我见过的挺多的,我觉得我将来可能也会离婚。”
祁良秦笑了出来:“你将来肯定会离婚啊。”
严松伟一愣,随即就笑了,伸手拉了他胳膊:“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和你这么凑合下去了,不离了。”
“你想要凑合,我也不要。我将来可是要找男人的。”
“哎呀,真是不知羞,还找男人。”
“我有什么羞的,”祁良秦虽然这么说,还是有点脸红,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脸红体质:“我找男人,就和你找女人一样正常,不羞耻。”
“说到这个,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谁?”
“我一哥们的兄弟,他家条件还行,他那弟弟我也见了,靠谱,就是年纪小点,跟你同岁。”
祁良秦摇头:“我现在还不想找。”
严松伟就笑了,笑的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站起来说:“我也上楼瞅瞅去。”
他走了之后,祁良秦也无心看书了。
严柏宗居然离婚了。
其实仔细想,这事一开始就有些苗头。严柏宗和沈訸的婚姻,一开始看似乎就有些名存实亡的意味。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这对他来说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在看《男版潘金莲》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爱情和伦理道德的对错,人性的美好和丑陋。当一个人的爱在伦理道德上是错的,爱情的美好暴露的是人性的缺憾,那这样的爱情是对还是错?作为*小说,爱情是否就应该是它的全部,是否该有刚正的三观来做根基,这座房子才能被交口称赞?
这世上有两种东西无法直视,太阳,和人心。在勾引严柏宗的时候,他也隐约洞悉到自己的险恶*,即便他自认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但他并不是不以为耻。但知道羞耻却还做肮脏之事,这人心叫他无所适从。如今好了,他们两个就算有了什么,他也不至于背负那么隐晦却无处不在的罪恶感。
而且这是不是意味着严柏宗也将更能接受他?
未来简直不敢想,一半甜蜜一半苦涩。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就开门出来。
结果他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严柏宗从楼上下来,严柏宗本来有些疲惫的神色,在看到他的刹那立即精神过来,好像警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严柏宗竟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不知羞耻一会纯的不行一会骚的不行的弟媳妇。到底是他弟弟的人,即便生意场上的他果断干脆,遇到这种家务事也是难断。他只好板起脸,听见祁良秦说:“大哥好。”
严柏宗看见他那熟悉的有些躲闪的眼神,心里气就上来了。祁良秦是不是又瞅着眼下客厅没人,所以要“猥亵”他?
严柏宗刚要出口训斥,谁知道祁良秦忽然低下头,匆匆从他身边跑过,上楼去了。
这倒是叫他愣了一下。
眼下四处无人,不正是他撩拨自己的好时候,他竟舍得放弃。
他回头看去,却看到拐角处的祁良秦正也回过头来朝下看,目光和他对视,祁良秦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是他熟悉的带着骚气的羞涩,但似乎收紧了一些,不再一股脑地朝他倾泻,不再有那种如潮涌要将他吞没的攻击性。这光和热变得柔和收敛,克制中有了温暖。
严柏宗站在楼梯最下面一阶,停顿了一会,才又继续往前走。
看来祁良秦是知道收敛了。这是好事。他从来不是戾气重的人,性子平稳,若祁良秦肯悬崖勒马,他也未尝不可翻页不提。
严柏宗走了之后,祁良秦偷偷在二楼拐角处探出头来。
他刚才没忍住,他不该回头看的。
他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洗清自己潘金莲的污名,他要让严柏宗知道,今时之他,已经不是过去之他。只有他杜绝类似刚才在楼梯口的回头,严柏宗才可能回头重新看他。
他要把过去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