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骑兵冲入午门,沿着宽敞的石板大道直往前冲。
皇宫虽大,过了无人把守的皇极门再到太和殿也不过百丈之遥,快马只是一瞬间便到了内阁所在的文昭阁,只是一路上倒毙着很多兵士和太监内侍的尸体,血也流了一地。此地于大明王朝有着非同寻常的特殊意义,这样的惨状让刚从城外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俞大猷和营团军的士卒们都看得心惊肉跳。
文昭阁门前更是倒毙着很多人,不少尸体的服饰竟是镇抚司的校尉,其中还有几个穿着黑衣劲装的人,握着兵器的手上却戴着只有四品武将才配戴的绣花护腕,俞大猷知道他们是皇上派回来保护夏阁老和吕公公的锦衣卫太保,这些大内高手想必是且战且退,拼死护卫着不让叛军冲入皇宫,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终因寡不敌众,都惨死在皇极门至太和殿的御道之上。
文昭阁的门倒是半开半闭着,里面张着好多盏灯,影影绰绰间可看见里面有许多人。毕竟是朝廷机枢重地,俞大猷也不敢直接往里闯,挥手示意兵士们跳下马,将那一排值房团团围住。他朗声说:“末将京师营团军指挥使俞大猷求见夏阁老!”
通名便是尽到了礼数,俞大猷拔出了宝剑便要往里冲,刚走了一步,门突然开了,谋逆的主犯、锦衣卫都督永安侯薛林义走了出来:“俞将军来得好快啊!”
俞大猷定了定神,死死地盯着薛林义,抱拳向他行了个礼:“薛侯爷好!”
“城外战事正酣,俞将军怎么有这闲工夫来内阁拜见夏阁老?”
“皇上闻说京城之中有一干宵小甚不安分,蝼蚁之力竟想撼我大明江山社稷,便令末将点齐本部兵马入城平乱。”
“哦,此事皇上已经晓得了?”薛林义说:“此事本侯也有所耳闻,有人要不利于皇室血脉,故才带着手下进宫拱卫,却不曾想来的竟是俞将军,更未曾想到俞将军竟一气杀到了金銮殿跟前。”
沿着禁宫中轴线,内阁所在的文昭阁与司礼监值房所在的武成阁一左一右分列俗称“金銮殿”的太和殿两侧,营团军冲到这里,确是到了金銮殿下。俞大猷听出薛林义话中竟隐隐有栽赃陷害营团军之意,心里暗笑一声,说:“末将奉有上谕,且只是前锋,圣驾带着大军已经入城,旦夕就要回宫了。却不晓得薛侯爷带兵进宫可曾请得圣旨?”
俞大猷已经杀到了眼前,薛林义就知道事情早已泄露,此刻听说皇上已经带兵入城也不惊慌,满不在乎地说:“本侯身为锦衣卫都督,负有纠查不轨、缉捕奸逆之责,自然要保护好皇宫安危。事突然,来不及请旨。不过本侯已禀报内阁。内阁夏阁老亲自拟的廷寄,司礼监吕公公也批了红。你如今出任京畿统军大将已逾一年有半,比不得往日在那边荒之地当个小校,也该是晓得依我大明朝廷规制、祖宗成法,内阁廷寄经司礼监批红便是诏命,本侯带兵进宫也是奉命行事,你且不了难。只是你俞将军如此大马金刀、持抢杖械地杀到内阁机枢重地,纵然奉有上谕,却不太合朝廷规制啊!”
皇上旦夕就要回宫,薛林义这个逆贼却还在这里和自己磨嘴皮子扯闲篇,倒让俞大猷不晓得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正在疑惑间,就听到内阁里夏言大喊道:“俞将军休要被他蒙蔽了,他想——”
夏言的声音嘎然而止,就听到陈以勤在里面喊:“住手!莫要伤了夏阁老!”
陈以勤的声音还未落地,又听到吕芳在里面喊:“快去坤宁宫救皇后和太子爷!”
俞大猷顿时明白了,原来薛林义跟自己在这里虚与委蛇,原来是想争取时间,要胁持皇后娘娘和太子爷为人质!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一拳打在前军统领曾望的身上:“快带人去坤宁宫救皇后和太子爷!”
曾望跑了两步,突然停住了:“末将……末将不认识路啊!”
俞大猷恶狠狠地说:“抓几个内侍,敢不领路,格杀勿论!快去!”
薛林义突然笑了起来:“禁宫这么大,等你的人马到了坤宁宫,恐怕事已过了三秋了!”
俞大猷气急败坏地喊道:“薛林义你个狗贼疯了么?敢不利于国母和储君,就不怕皇上诛你九族?”
“诛九族?哈哈哈!”薛林义狂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纵是我对国母储君倍加礼尊,恭恭敬敬地行那三跪九叩的人臣之礼,皇上便不诛我九族了么?”
“你——”俞大猷语塞。
这个时候,一骑从后冲了上来:“薛林义,放了夏阁老和吕芳,朕赏你个全尸!”</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