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邈快速瞄了一眼江循的方向,发现他还是失着神,无暇关注这边的动静,他再次转向老店家,以异常平和的口吻问道:“只剩一间房了吗?”
老店家一怔,随即笑道:“公子,我这里客房挺多的,还有十来间空……”
玉邈连带着二人的文牒和半副鼓囊的荷包一道推过了柜台去,这次,他用了笃定的语气:“……只剩一间房了。”
老店家立刻会意,嘴角咧到了耳根:“是呐!一间房!”
他返过身去,动作麻利地把墙上所有的空房标牌一应取下,塞在柜台下,又取出墨笔,饱蘸浓墨,为二人做登记。
翻开第一本时,老店家抬起头来,笑道:“公子姓江?”
玉邈挑起了眉。
那边的江循听到一个“江”字,才猛地打了个激灵。
……等等,自己给玉邈的是那本文牒!
江循立即跳起身来,两步并作两步就往账台那里窜。
老店家捧着文牒,一字字写下名字后,还感叹了一声:“公子这名字真不错,江抱……”
在那老店家只差一个字就要把江循老底儿给掀了的时候,江循一把扯过玉邈的肩膀,把唇贴在他耳边,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要说什么?
夭寿了他只想阻拦老店家别念出自己文牒上的名字啊!要是他知道自己拿“江抱玉”做化名,那自己天天晚上爬上他的床撒娇卖萌打转,接受他的投喂共浴撸毛的事情就算彻底暴露了!
江循的脸皮厚,但还没厚到可以防身的程度。如果自己身份败露,玉邈幻想破灭,保不齐能把自己给手撕了。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快点儿想句话转移开玉邈的注意力啊,哪怕说“九哥哥我远远看来突然觉得你英勇神猛,我们不如在一起做些快活事情”也行啊。可一近距离嗅到他颈侧淡淡的沉香气,江循的神经便迟钝了,竟失神了几秒。
直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马嘶声,江循才心念一动——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涌动的灵力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似乎有修仙之人正在路上纵马。
……大雾天的你违章超速是要死啊!
行人避让叫骂一路响了过来,马蹄的答答声转眼就接近了客栈门口,而江循分明看见,客栈门口的主道中央,影影绰绰地蹲着个在玩抓子儿的小姑娘。
危险!
因为惜命,江循对于危险的感知力要强于任何人。由于四人是秘密潜入,自从进了西延镇,他们便把一切能暴露身份的物件收了起来,包括玉邈的广乘和自己的阴阳,只作平常的公子打扮。眼见着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口,他迅速抬手摁住了玉邈腰间的剑鞘,抽出其间的木剑,反手便朝那雾气中投去。
这几年,江循已经练出了点儿本事,任何东西上了他的手,闭着眼睛摸一个来回,具体斤两、材质和好坏与否就能烂熟于心,更别说这把剑是江循自己偷摸着给玉邈打出来的,利而不沉,虽然与广乘没有可比性,可也绝不逊于一般的仙器。
尖利的木剑把流动的雾气破开一道白色的风浪,蹲在地上的小女孩甫一抬头,还没等看清来物,肩膀处的衣服便被木剑洞穿,她小小的身子不受控地被木剑带着朝后飞去,整个人被钉在了街道另一侧的墙壁上,剑尖不偏不倚地卡在了砖缝间,剑身犹自颤动,发出微微的蜂鸣声。
几乎是在江循拔剑出鞘的同时,玉邈几步掠出了门外,腰间空空的剑鞘被他捏在手中,朝着那马蹄袭来的方向横空一甩,半空处便传来了一声惨叫,那纵马的人滚下马来,玉邈顺势接住缰绳,往手中一挽,那疾驰的马便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刹住狂奔的步伐,在原地安详地踏起步来,一声声打着响鼻,翕张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冒着微腥的热气儿。
地上的人动了一下,哼唷哼唷地捂着肚子爬起了身:“嘶……疼……摔死老子了……”
江循跟着出了客栈门,疾步朝那小女孩儿走去。小家伙手里还捏着两个布缝的抓子儿,五六岁的模样,吊在半空中也不哭,眼睛水汪汪的,瞧见江循急匆匆地赶过来,还很是新奇地歪歪脑袋。
江循单手拔去剑,另一手臂一接一抱,小女孩就稳稳地落入他的臂弯中。
他见小女孩一点都没有要落下童年阴影的意思,也松了口气,对她笑道:“要不要赔你件新衣服?”
小女孩嘻嘻一笑,不在意地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服,竟然直接用双臂圈住了江循的脖子,大胆道:“大哥哥,你长得好俊俏,等我长大你就娶了我好不好?”
……你们当地的民风都是这么清纯不做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