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秃子被关进刑部大牢等候凌迟,可临死之前的日子却过的无比滋润,只要吴秃子不逃跑,想干什么都行。各路的江湖好汉纷纷给吴秃子送钱送衣服,也不忘给牢头们分上一份儿。
刑部的牢头们得了好处,又忌惮江湖人物报复,每天四菜一汤的伺候着吴秃子。北京八大胡同最知名的三大红倌人听说吴秃子的事迹,主动买通了牢头,进刑部大牢里陪吴秃子睡觉。这件事儿在燕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人所共知,这三个妓女也被称为“风尘三侠”一时间名噪京师。
谭嗣同是官宦子弟,根本就想不到,在大清朝廷还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地下势力,到了刑部大牢听见牢头们闲聊,才不禁咋舌。谭嗣同不禁暗暗思忖,如果有朝一日,大清皇权最后的那点威慑力都没了,全国各地的地下势力蜂拥而起,恐怕大清王朝会像风中残烛一样,瞬间熄灭。
吴秃子的江湖地位和名声,比起大刀王五又远远不如,五爷在燕京城和整个北中国都如雷贯耳,他的徒子徒孙遍及京师各个衙门。刑部大牢的牢头,哪里敢得罪谭嗣同?若是惹恼了大刀王五,自然会有人让牢头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谭嗣同进了大牢之后,好吃好住。
如果谭嗣同真的想逃出刑部大牢,靠着大刀王五的人脉,这绝对不是可能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天牢是铜墙铁壁,可一旦这铜墙铁壁有了内应,那就是一张窗户纸。
可是谭嗣同冷静的拒绝了,刑场杀头,正是他一直期盼的,各国变法都由流血开始,而中国却无一人因为变法流血……如果变法维新必须要用人血来祭奠,那么就由我谭嗣同开始吧!
“谭大人,这酒里下了‘鹤年堂’的‘鹤顶血’,您喝下去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出红差的时候,您一点痛苦都没有。”
牢头谄媚的笑道。
‘鹤顶血’是一种烈性麻药,吃下去之后就成了活死人,不再有恐惧也不再有任何知觉,砍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痛苦。为了送这瓶药进来,估计大刀王五又花了不少的银子,这些日子,王五为了谭嗣同,钱花的如同流水一般!
五哥啊,你还是不懂我啊……我谭嗣同要的是用自己的血唤醒麻木的民众,而不是让自己也变得麻木不仁!
最后一天在这个牢房了,留下点纪念吧!谭嗣同看到桌上的文房四宝,沉下心磨好了墨汁,拿起那管硕大的羊毫笔,蘸饱了墨汁,刷刷刷在墙上写了两句诗。
望门投趾怜张俭,直谏陈书愧杜根张俭是东汉名臣,被谗臣诬告不得不仓皇逃奔,就如同现在的康有为、梁启超,希望他们也能像张俭那样,所有的大门为他们打开,给他们提供庇护。
杜根也是东汉名臣,为了国家忍辱偷生,希望维新党的同道能忍辱负重以待来日东山再起,为国家留一些新生的种子。
两句写罢,谭嗣同的笔停了下来,后面写什么?
“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
似乎豪气不足,而且维新事业功耀千秋,有什么罪可论?
突然,谭嗣同的眼睛亮了,他想起自己随身的那块鸡血田黄印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写罢,谭嗣同掷笔狂笑:“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一连串的“快哉”之声在牢房里回荡,洞金裂石,令人心碎!
在牢房的外面,一个身披黑色劲装头戴斗笠,遮住容颜的虬髯大汉,闻言恸哭失声。
他边哭边喃喃自语道:“复生,你何其迂腐,高兄弟明明告诉你,袁世凯不可信,你非要去找他,高兄弟明明告诉你,朝廷不会放过你,你却偏偏不肯走……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啊!”
王五不禁想起那个失踪了的高枫兄弟,高枫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大者,比起从容赴死的谭嗣同兄弟,比起剪辫易服冒死报讯的高枫兄弟……我这个昆仑大侠,真配的是大侠二字吗?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王五在天牢里,反复的咀嚼着这两句话的味道,两行热泪流干,目眦欲裂,虎目中流的不再是泪,而是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