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总管不解道:“既然是军务,咱们内外候官恐怕不方便参与,你到我这里做什么?”
大魏设立内外候官制度,内候官监察百官,外候官则复杂刺探敌军情报,不过实际操作中并没有这么泾渭分明,孔三狗就是外候官,但是同时也负有秘密监督军中将领的职责。而这位以金凤楼董总管身份出现的胖子,则是敦煌地区外候官的头目。
“回禀候官大人,小的早已得悉,敦煌都护鹿大人是靖北将军贺大人的外甥,花木兰将军已经派遣了十多次信使,都石沉大海,小的如果把信送到都护府,同样也会是杳无音讯。”
孔三狗的脸色有些阴郁。
董总管淡然一笑:“军伍中的事情,难免有些嫉贤妒能的事情,花木兰将军的战功虽然被人隐瞒,不过我都秘奏给了陛下。只是目前陛下还要倚重贺老将军,所以不方便点破此事。你还是把花木兰将军的信尽早送到都护府,其实就算是鹿大人打算出兵帮助军粮城,此时敦煌兵不足六千,维持城内治安已经是捉襟见肘,哪里有兵可派?他就算是飞马奏报朝廷,等朝廷大军出兵漠北,也是明年开春的事情了!花木兰将军,也是立功心切了!”
说罢,他笑着问道:“花木兰将军一向爱兵如子,想来对你不错吧?”
孔三狗答道:“花将军对小人一向体恤,战场上还救过小人的性命。”
董总管说完,突然脸色一冷:“孔三狗,你好大的胆!外候官的规矩,你都忘了?你和我都身负重任,不到非常时刻不得联络。你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跑到我这里来,你恐怕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
孔三狗悚然而惊,跪在地上单手指天:“小人永远不会忘记,内外候官都是皇家奴仆,只听皇上一人的命令!小人绝不敢因花将军的情谊,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董总管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规矩,又为何到我这里替花木兰鸣不平?”
孔三狗警惕的走到门口,推开门看看四下无人,才从头上拔下束发的竹管,从里面掏出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蜡丸:“总管大人请看,这是从柔然军营里传来的密信,带着咱外候官的密印。”
董总管接过来一看,蜡丸中间带着一截折断的箭杆,很显然是用箭矢射进城里,在蜡丸上有一个红色的飞鹰。
董总管拆开蜡丸,看完之后脸色立刻铁青,低声道:“你可知,这密信中所写何事?”
孔三狗摇头道:“潜伏在柔然军营中的候官探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这种方式向城内传递消息,必然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小人接到之后心急如焚正要考虑是不是要交给花木兰将军临机处置,可巧的是花将军让我到敦煌当信使,我就把密信送到您这里来了。”
军粮城守御坚强,魏军的候官又不归军队的将领管辖,他们没有渠道也不允许直接把情报交给军队中的将军,如果不是万分紧急,他们是不会用把密信封在蜡丸中,用箭射进城内这样的笨法子传递消息。
“孔三狗,你立刻飞马回去,通知花木兰将军,派兵防守牤牛道。柔然人打算从牤牛道绕过军粮城,偷袭敦煌!”
董总管拿着密信的手开始颤抖,显然是吓着了。
孔三狗不解道:“牤牛道,那是山谷中的绝路,只要派一千人守在两侧山谷中,哪怕是千军万马过来也要死无葬身之地。自古以来,想打敦煌城,必须拿下军粮城走大路,从没人从牤牛道进入过敦煌的!再说了,敦煌城不是还有六千人吗?派出一千人守御牤牛道就足够了!”
董总管跺脚道:“敦煌哪里还有六千兵啊,那是鹿都护对外吹嘘的,实话和你说吧,整个敦煌城内,兵已经不足六百了,贺大将军走的时候,几乎把敦煌的兵都调光了……孔三狗,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这里也有柔然人的探子,甚至可能是都护府有人和柔然人暗通款曲,否则的话,柔然人怎么敢冒险从牤牛道进攻敦煌?”
“不足六百?那可怎么办!”
孔三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敦煌城,六百人洒到城墙上几乎连影子都看不见,防线可谓是千疮百孔,柔然人可以从任何一点发动进攻。六百人守卫十多万人口的敦煌城,那就像大锅里洒了点胡椒,也就是个味道,根本就不济事啊!
“现在就去通知花木兰将军,希望还能来得及,一旦柔然人顺着牤牛道绕过军粮城,那敦煌旦夕即破。敦煌被攻陷,花木兰将军就算是在军粮城的功劳再大,也难逃一死啊!死一个将军,咱大魏死的起,可如果敦煌十多万人被柔然人掳走当了奴隶,那麻烦可就大了!柔然人将彻底截断中原和漠北之间的交通要道,我军再远征塞北的时候就失去了落脚点。如果军粮要靠中原补充,万里迢迢,要想运来一石的粮食,路上车夫和驮马就要消耗掉十斤的粮食。这么大的损失,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小人这就飞马回军粮城,通知花木兰将军!”
孔三狗起身就要走。
董总管惨笑道:“希望还能来得及吧!但愿花木兰将军吉人天相!但愿天佑我敦煌,天佑我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