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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正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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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太皇太后和淑妃照拂着,可容绣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从后宫出阁于礼不合,于是大婚前一日傍晚她便出了宫,去了左相府里待嫁。

容绣姨母,顾宛珠的亲姐姐顾沉烟是左相夫人,找遍整个京都,也只有这里算是半个娘家。

当晚,容绣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每每一闭上眼睛,孟长淮那张惑人心弦的脸便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转念一想明日就要与他成亲,心底更是莫名安稳不下来。

如此踌躇到了翌日清晨,公鸡还没叫早,容绣就被自家娘亲喊了起床。因为极度缺觉,容绣自醒来便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精神头差得很。

像个木偶似的站在床边任顾宛珠和碧螺摆弄着,一层一层套上繁复的婚服,容绣意识恍惚,上下眼皮不停打着架。

待婚服穿好之后,被那结实厚重的布料压得,更是晕乎乎险些站不稳。

“娘,好困啊……”终于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容绣转过头朝顾宛珠嘟哝道,“让我再睡一会好不?”

闺女出嫁,顾宛珠今日特意穿了件翠色锦绣莲花长袍,一扫平日里的朴素,平添了几分贵气。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误了吉时可是你能担待的?”顾宛珠温婉笑着,手掌轻轻拍上容绣额头,“叫你昨晚不好好休息。再坚持一个时辰,上了轿子便能歇歇了。”

今日何等大事,容绣自然知晓自己不可能睡个回笼觉,不过是想冲母亲撒个娇而已。

嫁进王府之后,只怕是不得机会再如此了。

顾宛珠好言好语地哄着容绣打起精神来,容绣也只好强撑着,坐得端端正正地让顾宛珠给她梳头打扮。

依照习俗,这会儿新娘子和母亲该是有好些话要说,府里的丫鬟包括碧螺也都识相地退下了。

“阿绣的头发生得像外婆,又黑又亮,滑得很。”顾宛珠捏着暗红木梳小心从她发丝间穿过,温柔地在她耳后轻语。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容绣抬手按了按眼角,有些氤氲的水汽。

约莫两刻钟后,顾宛珠掬了容绣最后一缕头发绾起来。

没有那一头披散的秀发,这隆重的婚服便显得容绣的身子格外瘦小单薄,顾宛珠心底忍不住一阵酸楚。

女儿如今尚还是个孩子,就要为人.妻,为人母了,可饶是她心中万分不忍,也只得咽下这份不舍得。

“阿绣啊。”顾宛珠扶着容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虽是小王爷正妃身份进的王府,却记得凡事不可太过张扬,要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当个好媳妇。平常人家婆媳尚不易相处,更枉论是王侯家,定要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可知道了?”

“知道了,娘。”容绣声音带着哽咽,前一秒还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却抽抽搭搭地转过头来,埋在顾宛珠胸前流泪,“娘,我不嫁了好不好……?”

顾宛珠亦是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强颜笑道:“阿绣乖,别哭了,花了脸可怎么办?”

“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以后是不是……不要我了?”容绣紧紧攥着手帕,不愿从顾宛珠怀中挪开一分一毫。

“傻孩子,你是娘的女儿,永远都是。”

顾宛珠哄了许久才将容绣的眼泪给哄了回去,补好了妆,远处开始响起了吹奏喜乐的声音。

“来了。”顾宛珠扫了一眼前院方向,又盯着女儿看了许久,似要把这模样牢牢地刻进心底里去。

直到碧螺在门外出声催促,顾宛珠才给容绣蒙上了盖头。

头顶着沉重的凤冠,再加一身厚重的婚服,若不是被顾宛珠和碧螺一左一右扶着,容绣觉得自己怕是没法好好走路了。

相府大门越来越近,喜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尽管双眼蒙在盖头里什么也看不见,她却仿佛能感觉到,那个人,也越来越近。

在鞭炮炸出的刺鼻的硫磺气味里,她依稀仍旧可以嗅到那一缕淡淡的檀香。

待终于跨过相府大门的门槛,容绣微微发抖的一双汗涔涔的手,蓦地被一圈熟悉的温度包裹住,一颗心顿时如同化掉了一般,是比吃了桂花糕还要甜腻的滋味。

蒙在红盖头下的视野中,只能看见他那绣着金丝的鞋头和红色袍角,她突然很想瞧瞧他的脸,是不是想象中的样子,是不是仍旧唇角翘起,眼角微弯,墨色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小王爷,该走了。”跟来的嬷嬷适时提醒道。

吉时不能耽搁,即便再想待在一起,两人也只好暂时分开。容绣被扶进了轿子,孟长淮则跨上前面的高头大马,领着迎亲仪仗浩浩荡荡地往王府去。

***

一对新人在亲友和宾客的簇拥下进了王府大门。新郎官孟小王爷眉眼间满是温柔笑意,新娘子瞧上去虽有些怯怯的,可仪态间掩不住对身旁男子的娇羞和依赖,小两口的情深意笃任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前来道贺的官员和夫人们均是一脸诚意祝福,边走边向孟长淮恭贺新婚大喜,连一贯对左相一派刻薄挑刺的右相苏季都不由得跟在人群末尾摇头感叹:真乃一对璧人。

容绣虽然早知道成亲是很隆重的事情,更别说是皇亲贵族的婚礼,可她着实没料想过,会被如此多的达官贵人当猴似的围在中间观看,一时间紧张得心脏狂跳。

拜堂的时候,更是全赖着旁边的嬷嬷提醒和协助,才得以礼成。

整个过程,她头脑都是懵的,直到被带入洞房,坐在柔软的喜床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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