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蔚知道,让一个病人,不惜心甘情愿放弃能治疗自己的方法,也要保护自己的儿子,这是怎样的勇气。
柳蔚能理解一个母亲在紧要关头,对自己的维护,但柳蔚是个法医,是个站在律法脚下,维护律法之人,不管是二十一世纪的律法,还是青云国的律法。
所以,柳蔚选择尊重自己的职业。
因此,柳蔚……点了这个头。
柳蔚这一点头,黄茹立刻站起来,凶狠起来:“你是何人?你亲眼瞧见我儿子杀人?”
亲眼瞧见?
那倒没有亲眼。
柳蔚是从尸体上的痕迹推测出来的,所以严格说来,论起是否亲眼看到的这个时候,柳蔚该是摇头。
于是,柳蔚讲道理的摇头了。
黄茹松了口气,又道:“你没亲眼有见着临儿杀人,所以,不能证明人是他杀的,我说过,有一个神秘人,我见过他的容貌,我可以绘制出来,你们可以去抓捕此人,此人才是杀人凶手!我与我儿子,都是遭了此人利用!”
虽然柳蔚容棱也知道那个死士的容貌,但是暗卫毕竟是偷偷监视对方,画像的来路,摆在公堂上,便显得不光明磊落。
有当事人自己的证供和画像,这个案子,可以更明朗化。
因此,柳蔚就对黄茹点头,以此多谢黄茹的帮忙。
黄茹见状,吊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黄茹对黄临招手:“临儿,过来,到母亲这儿来。”
黄临不过去,他还是拉着柳蔚,急切极了:“我是杀了人了,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府尹大人?”
柳蔚特别委屈,指着自己的喉咙,摇头。
柳小黎在旁边翻译:“我爹喉咙坏了,不会说话,他说不了,小哥哥你不要逼我爹。”
黄临很绝望。
他也想起来,这位大人今日一直没开过口,于是他又看向容棱,走过去拉住容棱的袖子:“那这位大人呢,你也知道我是凶手对不对?”
容棱看了柳蔚一眼,柳蔚却没看他,别开脸,看着另一边。
容棱哪里看不出柳蔚这是故意借故无法说话,从而包庇黄临,虽然不赞柳蔚的妇人之仁,但容棱却不愿为了这等子小事,再与柳蔚生出嫌隙。
因此,容棱说道:“我并不知晓。”
解剖尸体的不是容棱。
容棱不会仵作的本事,更不懂人身上的伤痕有多少奥秘,容棱的一切所知,都是柳蔚告知。
柳蔚眼下都“无法确定”,容棱自然随波逐流。
黄临觉得这位大人简直是不公道!
黄临退在雨中,气的气喘吁吁:“你们为什么要撒谎!不是你们教我,要杀人偿命!为何现在又换了副嘴脸,你们究竟是不是朝廷命官!”
看黄临气急败坏,柳蔚伸出手,比划起来。
柳蔚一边比,柳小黎一边翻译这手语:“我爹说,他与容叔叔当然是朝廷命官,但是这件案子有几个疑点还未弄清。
第一,你说你杀了吴心岚,但在案发现场,分明除了你与死者之外,还有第三人,你一言说你是杀人凶手,却是空口无凭,正常程序,我们需要找到那第三人,取得对方的证词,才能正确的将你定为凶手!如今,你顶多算是嫌疑人。
第二,你说你杀了黄觉杨,可死的那人明明是黄觉新,虽然你们说不是,但此人用黄觉新这个名字在沁山府行走十年以上,按照青云律法第七卷,第三章,第五十六回,附属第三条,此人的身份,早已自动换算为黄觉新,并且,其良民证上也写明,此人名讳黄觉新,你说的黄觉杨,那是谁?”
黄临不可思议的看着柳小黎,听着小黎软软糯糯,有理有据的话,滞了好半晌,才说:“那我重说,我杀了黄觉新,不是黄觉杨。”
柳小黎笑了一下,这次不用翻译娘亲的话,小黎自己就会说了:“你口供反复,之前还言之凿凿,现在又矢口否认,变化之快!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话中的真实?”
黄临错愕极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自首,竟然会是这么麻烦。
他更想不到,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在包庇着他。
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母亲,一直对他强调法律严明的那位大人。
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都疯了?
柳蔚当然没有疯。
柳蔚知道,自己该一力作证,并且有条有理的解释出来!为何黄临是凶手,什么口供反复,什么死者身份性命等,不过都是法律空子!
作为朝廷公务员,柳蔚不该自己就钻法律的漏洞,但现在,柳蔚的确不能让黄临死。
与职业操守比起来,自己的身世,更为重要!这关乎着,自己为何会突然穿越到青云朝。
黄临背上的如果当真是藏宝图,那便意味着,她极有可能通过这张地图,找到纪家旧人,找到她的外家人。
所以黄临不能死,并且,她会在这个过程中,积极鼓动容棱向朝廷施压,修正律法,完善未成年法,惟愿黄临将来,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