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站在巷子里的薛青不由回头看去。
这是什么声音?
“有地方着火了。”黄居说道。
薛青咦了声:“你怎么知道?”她抬眼四下看,这边巷子偏僻,房屋重重,天色低沉什么也看不到....
黄居道:“闻得到。”低着头半点也没有抬,“我闻的到,着火的味道。”
六岁的孩子在大火中幸存下来,三天三夜的大火烧掉了他的一切,那种味道已经深入骨髓。
薛青默然,道:“天干物燥嘛...”又竖耳听,“...脚步嘈杂,应该有官府的人组织救火了...我们快进去吧。”岔开了这个话题,继续向前走去,黄居拎着包袱跟着。
他们停在一家宅门前,薛青上前叫门,门应声而开,一个老仆看着薛青露出惊喜的笑。
“青子少爷来了!先生这几日还问呢。”
薛青对老仆一笑施礼,眼角的余光看向巷子里,巷子口蹲着站着一些闲人,似乎在说笑,但却都看向这边,见她看过来便都互相打着哈哈笑起来,高谈阔论.....
这些都是等候她的人吧?
没有人接她,似乎整个京城都不知道她的到来,但实际上她的行踪一直都被京城的大人们掌握着,虽然没有五蠹军那边武功高强的侦察,官场上却有着更多的更灵通的手段.....
薛青迈进门,由老仆引着向内走去,听老仆絮絮叨叨的询问路途可好冷不冷云云,薛青一一答了,随着老仆进入内院。
小院不大,院内摆着太湖石,窗边种着美人蕉,初冬时分美人蕉花红正浓,将略有些的陈旧的小院变得鲜活。
“先生正在待客。”老仆说道。
待客吗?薛青在阶下停下脚,老仆对内欢喜扬声道:“先生,青子少爷到了。”
青霞先生从内走出来,看着站在阶下的少年,一向刻板的脸上浮现笑容。
“比预计的早了。”他道,“路上冷不冷?”
薛青含笑摇头,对着青霞先生一礼,尚未起身听得脚步声响,有声音随之响起。
“这就是君子试的榜首薛青?”
薛青抬头见有三个男人从屋中走出来,一个年近五十,圆脸体胖,穿着团花棉袍,像个富家翁,一个四十左右,高瘦面肃,另一个三十多岁,头戴儒帽容貌清俊,他们都看向薛青。
青霞先生道:“这是翰林院侍读石庆堂石大人,这是国子监祭酒康岱康大人,这是兵部主事方奇方大人。”一一介绍。
薛青在阶下一一施礼,感觉那三人的视线打量审视自己。
“果然是年少俊才。”圆脸体胖的石庆堂石大人笑呵呵说道,“青出蓝胜于蓝啊。”
“到了国子监要好好读书,明年会试当得佳绩。”面肃的国子监康大人叮嘱。
“骑射不错,我看了君子试军部报来的成绩。”方大人点头道,“文武双全。”
薛青一一道谢应声是。
“你们师父学生相见,我们就不叨扰了,改日再见吧。”石大人笑道。
薛青避让到一边,看青霞先生送三人迈步,三人从薛青身边走过,大约是感受到薛青的视线,康大人下意识的屈身....走在他身后的方大人轻咳一声。
“薛少爷到时候跟随你先生到我府上坐坐。”康大人抬手捻须,“彼时说话更方便。”
薛青应声是,跟着青霞先生要送客。
“你且在内等候。”青霞先生道。
薛青停下脚,看着四人低声说话走出去,临出门前那三人还回头看她一眼....这些便是那些大人吧?薛青嘴角浮现一丝浅笑,不知道这初次见面,对她可满意否?
“青子少爷,进来坐吧。”老仆说道,“喝碗热茶。”
.....
.....
青霞先生很快就回来了,薛青放下手里的茶起身。
“坐吧。”青霞先生道,看了眼站在薛青身后的少年。
这并不是他熟悉的人,看打扮是个书童小厮,但青霞先生知道并不会真的是书童小厮,是郭家还是五蠹军给安排的?
那少年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对青霞先生的视线没有丝毫的反应。
薛青道:“这是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土产。”指着黄居手里的包袱。
青霞先生道:“这么远的路...”对老仆点点头,“带下去收起来吧,捡些就让厨房做了。”
老仆笑着应声是,招呼黄居,黄居却没有理会。
薛青对黄居点头道:“去吧。”
黄居便拎着包袱跟着老仆走下去,屋中只余下青霞先生和薛青二人。
青霞先生起身整了整衣衫对薛青一礼:“殿下,来到京城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声音确实难掩激动。
薛青点头道:“是,先生辛苦了,不要客气,坐下说话吧。”
青霞先生应声是坐下来,道:“大家等候多时了,见到殿下实在是高兴。”
薛青颔首没有说话。
青霞先生道:“大家的意思是你去国子监住,有康大人在,会安排妥当。”这安排妥当自然是她的女子身份不被人发现,又停顿一下,“你且试试,如有不便跟我说,就搬来我这里住。”
薛青含笑应声是。
青霞先生又道:“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操心,专心读书,静看世事。”看着这少年乖巧端坐聆听的样子,迟疑一下又道,“这京城不比长安府黄沙道,你不要冲动惹事。”
薛青笑了应声是。
老仆此时从外走进来,神情惊讶,道:“先生,刚听到奇事,户部那位李主事家被人烧了。”
青霞先生亦是有些惊讶:“李锦吗?”被人烧,那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仇人?李锦哪有什么仇人?”
老仆道:“是啊,是被人故意纵火,众目睽睽之下,是个年轻人,好像也不是什么仇人,说是因为冒犯痴缠李家的小姐,被拒呵斥恼羞成怒就放火了。”
青霞先生皱眉道:“光天化日,如此目无王法吗?人可抓了?”
老仆道:“真是奇了,那年轻人放了火就要扬长而去,被民众和李家的围住,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将人带走,但走了一半却把人给放了。”
青霞先生道:“如此荒唐!”
薛青道:“那年轻人是什么来历?”
青霞先生明白她的意思,皱眉道:“不管什么来历,法之不行,自上犯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是分时候的,薛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