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还有些颤颤。
但这一句话喊出恍若竖起一道屏障,远处兵马嘈杂乱斗声依旧,皇城这边变得安静。
在场近千人,每个人都似乎听到了这句话。
我才是宝璋帝姬。
我?
我是谁?
所有的视线凝聚到那个我....薛青身上。
薛青似是力竭,踉跄抓住了王烈阳的衣袖,刺啦一声,衣袖撕裂摇摇欲坠,但也足以让薛青支撑没有倒在地上。
王烈阳脸上的皱纹都炸开了,受惊。
啥?
四周的人也呆滞的看着薛青。
什么?
然后又是一瞬间,似乎屏障撤出,皇城前炸裂喧哗。
“薛青!你好大胆!”
宋元的声音最先响起,人也向这边冲来。
陈盛还站在原地,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惊讶,看着薛青。
宋婴也看向薛青,神情一如先前无波,只是双眼亮起,显示她的惊讶。
“薛青,你敢!”宋元的声音还在继续,“来人,拿下,拿下。”
皇城的京兵禁卫们被这命令惊回神,立刻涌涌而来。
看到他们动作,跟过来的笃则停下来,身后的官兵也停下来,只将皇城这边围住,戒备。
薛青松开了王烈阳的衣袖,人也站起来,看向宋元那边。
“宋大人,大胆是你们。”她说道,神情悲愤,“我才是宝璋,我从小就知道我是,我当了十几年的宝璋,就在那一天被你们说不是,就不是了?”
那一天是哪一天在场的官员们都知道。
抓捕秦潭公的时候,薛青走上殿来,然后宋元走出来,然后宋婴.....
薛青的声音尖利而快速没有停滞的划过大家的耳膜。
“不止是我,还有那么多人,都知道我是,方大人,康大人,石大人,笃大人...你们说,是不是也知道我是?”
官员中一阵骚动,被点到名字的人所在,康岱石庆堂方奇神情变得古怪窘迫,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们没有作答。
“长安府的人,郭大老爷,李知府,他们都知道的。”
“还有我先生,青霞先生,他一直的知道的。”
官员们这次有些沉默,前几个人是不作答,而这个人是不能作答了,但大家都想到了青霞先生做的事,也想到了薛青为青霞先生做的事。
尽管没有作答,答案也是众人皆知,因为当时在大朝会上以及在侧殿里,宋婴宋元陈盛都亲口解释了,这些人是真的一直把薛青当真的帝姬。
“我那天伤重在朝堂上晕过去了,醒来我就变成替身了。”
女声尖细带着哭意还在继续。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晕过去了,我怎么就变成替身了。”
是啊,她的确从来没有说过身份的事,那天在朝堂晕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后来也一直没有再出现在人前.....
宋元大步冲过来,怒目:“忤逆!你竟然敢说这种话,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宝璋帝姬,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薛青没有回避,而是甩袖看向他,道:“我不清楚,我失忆了。”她的手按住心口,眼泪在脸上滑落,“我失忆,你们说我是就是,说我不是就不是,都是你们说的,我是不是宝璋帝姬,你们心里才是最清楚的!”
不待宋元再说话,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官员,寻找,落在陈盛身上。
“陈相爷,一直以来,你不是这样的说的,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我是宝璋,你说过的。”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直直的看着陈盛。
陈盛看着她,神情复杂。
“薛青,你..”他慢慢的摇头。
“不要跟她废话!薛青。”宋元厉声盖过嘈杂,“你果然是要谋逆!”
日光下他的神情冰冷,看向薛青,没有再上前。
“谋逆之徒,束手就擒,否则。”他慢慢道,“杀无赦。”
身后禁卫齐声呼喝向薛青涌来。
而在禁卫后官员们中也有人向这边跑来,但没几步还是被张莲塘拉住。
“她要死了。”柳春阳咬牙道。
张莲塘神情平静,看着前方:“她不会,她既然要做这件事,就不会死。”将柳春阳紧紧拉住,“你不要动,我们都不能动,在她没有发话之前。”
.....
......
薛青没有说话,只一人独立,四周禁卫涌来,长枪如林,皇城上弓弩手列布,弩箭寒光....
脚步踏踏逼近。
薛青站在原地没有动,视线环视,明亮的日光下身姿更瘦弱单薄,小脸更惨白,她的视线扫过康岱石庆堂,康岱石庆堂等人视线回避,她看向陈盛,陈盛无声,她转过头视线落在王烈阳身上。
喊出那一句王相爷救我后,王烈阳并没有回应,现在他已经随着官员们的后退也退了回去,在人群中影影绰绰看不清。
形单影只,无所依。
空地上的少女仰头大笑。
“没想到,我没有死在秦潭公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她又声音哀戚,“可惜了,青霞先生啊,你白死了。”
说罢猛地跃身而起。
“也罢。”
所向是宋元的所在。
“那就死吧。”
.....
.....
那就死吧。
“拿下!”宋元喝道,冷冷看着扑来的薛青。
无数的长枪向薛青袭来,但还没接触到薛青,禁卫们又如同撞上巨石的水花四溅。
四溅的不止是人体,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