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一个有四个苑子,东苑西苑南苑和北苑。每年撒灯先是从西苑最西边开始,然后是南苑,再是东院,最后到北苑最北边,丫丫家是在东苑,所以要等上一会才能到她家。
丫丫是撒灯一开始,就跟着队伍一起在村子里来回走的。今天她爹也在帮着抬筐,偶尔也和人换着撒一会灯,她这趟跟着,算是看清了村子里的大概情况。
村子很穷,全是小土房,她跟着撒灯的人流走,看了西苑的人家,土房子盖的也是好的好,不好的不好。好几家更是房子透风的厉害,比南山姥家的老房子好要破旧。倒是有一两户土房子盖的也算立整,院子收拾也宽敞,看着倒是过日子的人家。
西苑一共四五十户的人家,多数人家也是姓赵,但是和丫丫他们已是出了五服的,同在一个村子住着,来往也是有的。遇到和赵家大娘相熟的人家,她就领着他们几个到屋里坐上一会,暖暖身子,喝个热水,或者吃一些瓜子果干之类的。遇到能说爱说的,由不得也是说上一阵子话,赵家小叔过两天就成亲,多是就这茬能唠上好一会。
“你那小叔子算是好的了,听说你家老太太要给在县里买房子,以后这两口子是不回来了?”这刚把赵家大娘拉进屋,西苑的一个丫丫唤作身子的,就说起赵家小叔的事情。
“二十的日子,还有几天,来善家的,到时候可得过来帮着忙活忙活啊。”
“她大娘,你这就是不说,我这肯定也是过去的,这村里村外的谁家有事能少了我啊。”
赵来善是丫丫爹一个出了五服的兄弟,平时也没多大的来往,这来善家的是个爱打听事的,谁家有点啥事,她都要打听打听,说上一阵子。赵家大娘是在她家门前路过,硬是让这人给拉着进来做的。
“都是你婆婆给来文在县城买房,你这长房媳妇也是能忍的,这么多年攒的钱,全是给小叔子娶媳妇买房子了。”来善媳妇看赵家大娘刚没接那话茬,就又把话题给绕到这上面来,“这要是换作是我,早就跟我婆婆闹起来的,还是大嫂子你脾气性子好。”
赵家大娘听她这么说,也不恼,“来善媳妇,你这说的哪里话呀,都是一家人,什么老大老幺的,都是一家人,不分这个。”
“哎呦呦,我是没有大嫂子你这气度,嫁过来这么多年,家都没分,吭哧吭哧的干了这么多年,全是给别人干的,我是不干的。”来善媳妇这‘哎呦呦’声音很多,本来几个媳妇就在屋子里凑热闹打听,这回更是几个也都说起话来了。
“不过呀,我打听了,这老姚家在县里的杂货铺子也是每天有进项的,比咱庄稼地好多了。”
“就是,来文娶了这家的媳妇,多少以后是跟着沾光的。”
“听说老姚家是有儿子的,只是这儿子。。”一个老婆子的妇人话说到一半,就在几个媳妇堆里小声的趴着耳根子说话。
“这样子啊,那老姚家的儿子倒是个重情义的。”
“可不是,这要是这样子的话,这以后倒是不好说了。”
“听说当初逃难的时候还有个儿子留在南边呢,这以后也是不好说的啊。”
丫丫听着这一群媳妇婆子的八卦,赵家大娘在跟前,她们也是没有避讳。“哎呀,你这是不知道了吧,我这也是偶然听我一个亲戚家的远方亲戚那里听来的,听说这老姚家的大儿子当初留在南边,是因为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了。”
这话一出来,不但赵家大娘感兴趣了,丫丫也是没听过这茬,倒是想探个究竟。
“啊?还有这事啊?”
“可不是,这老姚家瞒着呢。”这媳妇看大家都围着她,说话这声调高了许多,“据说是当初天灾,老姚家都快饿死了,一家人逃路过来的,但是半路上有个地主家没儿子,只一个姑娘,这家老爷相中了这老姚家长子,说是给老姚家钱让做上门女婿。”
“哎呀,还有这事啊,后来呢好来呢。”大家听的也都上瘾。
“不过啊,这姚家老爷子也是有骨气,当时那都饿的要死要活的,那要老爷子硬是一分钱不要,说是不做上门女婿,可以把长子留在这过日子,但是要娶那地主家的姑娘。”
“真这样说的呀,那姚老爷子是不是傻,留在那过日子和上门女婿不是一样的吗,白白给的银子哪个伸手拿着的。”
“可不是呀。”
大家就着这话茬说起来了,那媳妇打断他们,“你们知道啥啊,这姚老爷子是个有身份的,若是收了银子,这和卖儿子有啥两样呀。”
“饿都饿死了,哪还管得了这些,这儿子和女儿一样,女儿出嫁是要彩礼的,这儿子不用准备彩礼,还能给彩礼,岂不是赚到了。”
“来善媳妇这心思真是歪歪透了。”听来来善媳妇这么说,几个媳妇取笑她,来善媳妇倒是不生气,“本来就是这样子,这银子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真金白银,给儿子媳妇的,都是不长久的呀。”
“你呀,你这以后若是当了婆婆,可不得有你儿子媳妇好受的。”
“咱接着说,然后呢?这老姚家然后怎么了?”
“然后就是给两个孩子办了席面,老姚家几口人流着吃了几顿饭,一分钱没要,就接着逃荒呗。”这媳妇停顿一下,让端来水喝上一口,说这大半天口渴的不行,“那地主看姚老爷子一家也是本分安生有身份的人家,要留在村子给买房买地,留这过日子。这要老爷子硬是没同意,接着往北走,这不来到咱们县里扎了跟。”
“听你这样说,这老大以后是回不来了。”
“可不,估计人家也是不稀罕这铺子了,地主的人家,日子差不了的。”
“要是这么说,这来文倒是赚着了。”
“可不是,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