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已经消散,温柔朝阳中,鱼玄机细心的为李道玄拂去衣衫上的褶皱,却轻声道:“公子,既来之则安之,您先说句话吧。”
李道玄没想到洛碧玑如此心急,自己刚下车,就被套上了大管家的名号。
但他也觉得鱼玄机说的有理,便抬手让这群人起来,环视一周,轻声道:“李某初来,暂时还不想理事,你们散了吧。”
人群一阵骚动,大多是好奇的看着这位新来的大管家,见他年纪轻轻,但语气挺大的,只好答应一声,散了开去。
便有一个丫鬟捧来了一套黑色衣衫,笑道:“大管事,这是您的衣衫,容小婢带您去休息之地,大少为您准备了三处别馆,您可以随意挑选。”
李道玄皱眉,鱼玄机却轻巧的接过了衣衫。那小丫鬟便一笑,在前面带路起来。
这里已是洛府的内宅,在山顶之处,远望已经可以看到如意坊的群楼高阁。
李道玄和鱼玄机跟着这丫鬟走着,绕过了一处竹林,便看到了山顶之下,山腰环绕处的几处优雅别院。
丫鬟笑指着其中最为幽深的几座小院子道:“大管事,那里便是大少为您准备的三处别馆啦,分别是桃花馆,梅花馆,杏花馆,您觉得哪处好呢?”
李道玄想也不想:“就是杏花馆吧。”
丫鬟便带着他们走向了那幽深侧山腰。
等到了这杏花馆外。李道玄眼前一阔,只见一座沿山而筑的小院内,一座小巧的四层木楼矗立着。
他走进了这杏花馆,只见院中一座小池塘,引动了山上的泉水浇入而成。而院中一座小亭子,上名‘月榭风亭’。此时正有百株天山雪杏含苞怒放,在春日晨光中,那真是浅蘸朝霞千万蕊,天然淡泞好精神。
那丫鬟跟着笑道:“大管事,这杏花正在最美时,您可能没看过咱么大少刚绘的那幅‘杏花十美图’,连府中的几位卿客都赞不绝口呢,呵,大少每年都来这里喝酒赏花作画,老说自己不能辜负了这百株天山移来的雪杏。”
李道玄没有说话,那鱼玄机却淡淡说道:“大少杏花图我也看了,他呀,不懂杏花。”
丫鬟听她说大少不懂杏花,不禁一愣。
鱼玄机不理她,继续说道:“大少说杏花初放之时最美,说那颜色如胭脂一般浓得化不开,那是俗人的见识,他却不知杏花开得紧了,颜色变淡之时,粉白相间如少女之面,而等到花落时变成纯白色,落英缤纷胜雪,那才是真美了。”
丫鬟一吐舌头,不敢说话,将李道玄引到楼下,便笑道:“这位姐姐,您得跟奴婢走一趟,大少说还有事要跟您聊聊。”
鱼玄机将手中衣衫递给李道玄,轻笑一声,便跟着丫鬟去了。
李道玄望着她们走远了,才踏入小楼之内。
这刚一进来就呆住了,只见杏花馆一楼里摆着一张古木大床,晨光透入屋内,照射在床上。上面正躺着一个男装女子。
那女子正自沉睡,黑色长发盘在白玉冠内,身着长袖紫色宽袍,玉带束身,腰间挂着一个绿玉滴翠的小葫芦。只见她一弯诱人的唇角犹自翘起,似乎在梦中就要笑出来。
一抹儿春风偷渡,卷起男装女子的袖袍,真如云间仙人,白玉雕成一般。
那女子翻了一个身,双手胡乱的在胸前揉了一阵,紫云衫子便被揉开,胸前一抹儿雪白微露三分,嘴角流出了一丝口水。这位正是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师父莲生。
李道玄长出一口气,走到近前,伸手轻弹了一下莲生的额头。
莲生恍惚间皱眉,挣开了红肿的眼睛,看到一个男子站在身前,急忙擦去睡梦之中残留的口水,手指一动,一柄带鞘长剑斜斜挑,怒道:“哪来的小子,非礼勿视,你可懂么。”
李道玄心中好笑,双指一搭,捏住了莲生的长剑,口中笑道:“好吧,我非君子,卿本佳人,只是为何在下衣衫齐整,站在这里以礼相待。灵莲姑娘却是罗裳半解,不问是非举剑就刺?”
莲生秀眉皱成了一团,已经认出了李道玄,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气得甩出长剑,跳下床来。她下意识裹紧长袍,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一边挽着披散的云发,一边讽刺道:“一通谬论,现在我是主人你是客,擅闯女子闺房,好一个‘以礼相待’。”
李道玄看了一眼她袍上那“桃花西来”的四字签名,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饶有兴趣的说道:“那我可就不懂了,此处本是洛家的宅院,怎么就成了姑娘的闺房呢?再说我如今已是洛府的大管家,大少把这杏花馆又送给了我,某可是真的主人啦,在下堂堂而来,又怎么能说是擅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