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情况继续被李密料中,身为皇亲国戚的荥阳太守郇王杨庆,果然没有胆量反攻夺回金堤关,选择了集中力量死守郡治管城,并且上疏江都向隋炀帝告急求援,而更让李密笑得合不拢嘴的是,杨庆也不知道是脑袋进水还是什么原因,连远在齐郡的张须陀杨庆都派出了求援信使,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东都告急和向陈应良求援。所以当陈应良收到瓦岗军攻破金堤关的消息时,瓦岗军的主力早已越过了金堤关,源源不绝的杀进荥阳郡内部,邻近的荥泽县还在金堤关沦陷的第二天晚上就被瓦岗军偏师攻破,荥阳也随之全郡告急。
李密这一手恰好卡在了陈丧良最难受的节奏上,刚当上东都留守没几天,内部不稳,人心不附,陈丧良就是想要立即出兵反击也得掂量一下后果。而与此同时,更让陈丧良吐血的消息又突然传来——在涿郡起兵的大贼头历山飞,派遣其部将甄翟儿越过太行山,拥众十余万进取太原郡,樊子盖派遣部将潘长文迎战,不料潘长文竟然被甄翟儿军在阵上斩杀,太原隋军大败,损失不小,甄翟儿乘机拿下石艾、寿阳两县,太原告急,之前被陈丧良平定的汾水一带也重新出现贼乱,樊子盖却因为年老多病的缘故,无力亲自率军征讨,只能派遣副手高君雅率军迎战,却至今不知胜负。
东面和北面同时告急,考验陈丧良这个东都留守的时刻也随之到来,赶紧召集幕僚智囊商议对策时,房玄龄和魏徵等人又给了陈应良提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建议,道:“留守,我们可以专心防范北面生变,不必担心东面,荥阳郡也是由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兼管,那里出了事有张须陀负责收拾,张须陀手里的力量也足以收复金堤关,收拾瓦岗贼,用不着我们再去操心。”
“但是太原那边我们必须得管。”房玄龄又说道:“樊留守是贤弟你的伯乐,对你恩重如山,现在他年老多病,太原郡又地势辽阔,是贼军流窜活动的理想所在,若是让贼军在那里坐大,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尽早出兵太原郡,既可以防范贼军坐大,又可以报答樊留守对你的恩情,一举两得。”
房玄龄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当然是因为他没有先知先觉的历史局限性,做为一个穿越者,看到地图上金堤关东南面大海寺这个地名,陈应良就有一种犹豫难决的感觉,有心想让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可是想到张须陀的疲惫身影,还有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与关怀爱护,陈应良却又有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留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魏徵的声音把陈应良唤回现实,回过神来后,陈应良又盘算了一下,这才说道:“荥阳郡与河南郡相邻,瓦岗贼一旦在荥阳腹地坐大,必然会威胁到东都安全,我的意思是,不妨先东后西,先出兵帮助郇王和张须陀大使攻破瓦岗贼,然后再回手去给樊留守帮忙不迟。好在樊留守并没有直接向我们求援,高君雅也比较称职,太原暂时没有太大危险,我们还有时间回兵。”
虽然知道陈应良这么做会让军队容易疲惫,但是见陈应良有心去救荥阳,房玄龄和魏徵等人还是点头同意,然后房玄龄又说道:“贤弟,你现在不必以前了,现在你肩负着留守东都的重任,一举一动都牵涉着东都安全,如果你想亲自领兵去增援荥阳,最好还是先上奏江都,征求陛下的同意。”
“也可以奏请越王殿下同意,派遣一军去救援荥阳。”魏徵也说道:“如此一来,留守你既不必承担擅离东都的危险后果,又可以为荥阳那边减轻压力,为张大使争取西援时间。”
觉得房玄龄和魏徵的建议有理,陈应良也就全部采纳,第二天就入宫面呈越王杨侗,请求派遣一军东出虎牢关,增援杨庆。然而让陈应良有些意外的是,杨侗和两个副留守元文都、段达都觉得不必急于增援荥阳,元文都还说道:“陈熊渠,郇王殿下只是以公文向我们知会荥阳情况,并没有向我们告急求援,这点足以证明荥阳局势并不是十分危急,我们用不着马上就给他派去援军。”
“是啊,陈熊渠,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近来已经逐渐党附陈应良的段达也说道:“东都诸军加在一起,名誉上有八万多人,但其中真正的核心精锐并不是很多,陈熊渠你是知兵之人,应该知道把二线军队派去野战会有多么危险,如果把精锐派去增援荥阳,东都等于又和杨玄感之乱时一样,只剩下一些二线军队守卫,东都腹地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陈丧良阴沉着脸不说话,心里也越来越不满这个时代的府兵制,只要没有战事,士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遣散回家,又每隔一段时间又要召来军中集结,来回光瞎折腾,训练时间根本不足,战场经验积攒更少,战斗力根本远及不上张须陀和王世充这些半军阀麾下的常备兵,弄得自己到现在还得时常操心军队训练,真正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核心骨干作用的,也依然还是自己从谯彭带来的旧部精锐——其他的军队,陈应良现在还真不敢放心委以重任。
“大将军,如果你实在担心荥阳情况,我们可以向祖父上表,征求他的意见。”杨侗建议道:“如果祖父同意你亲自率军增援荥阳,我们绝不阻拦,但东都这里太重要了,你身为留守,没有祖父的圣旨诏书,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又盘算了半晌后,陈应良最终还是接受了杨侗的建议,决定先征求了隋炀帝的意见再说,然后陈应良又提起了太原战事,杨侗和元文都、段达等人却还是提议先向隋炀帝禀报,征求隋炀帝的意见,内部问题还有一大堆的陈应良别无选择,也只能是点头称善,好在太原那边情况并不算是十分危急,樊子盖也还没有正式上书求援,陈应良一时间也用不着过于担心。
就这样,在不敢擅自离开东都的情况下,陈丧良只能是一切都征求隋炀帝的意见行事,而当房玄龄写好奏章给陈应良签名时,陈丧良也忍不住闷闷不乐的嘀咕了一句,“还真不如在谯彭的时候,那时候起码我可以自己招募训练武装乡兵,兼管的五个郡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比现在这个东都留守自由多了。”
“那是当然。”房玄龄微笑说道:“贤弟你在谯彭的时候,是在一张白纸上画图,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现在你在东都,是装在东都朝廷的官场框架里,当然是事事束手,处处捆脚。”
“真想把这些框架砸碎!”陈应良低声嘀咕了一句,然而嘀咕完了后,陈丧良却心中猛的一震,暗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过砸碎这些框架,让我自己从头搭建,随心所欲的重新搭建?这些框架,就算不能由我来砸,我也可以借别人的手砸啊。”
盘算着这个念头,陈应良派人把奏章用快马送出去了,结果因为通济渠被瓦岗军控制的缘故,只能通过陆路驿站传递奏章诏书,陈应良足足等了十三天才收到隋炀帝的答复。答复也很简单,让陈应良老实在东都呆着,确保东都洛阳的安全,没有圣旨不许轻举妄动,瓦岗贼袭扰荥阳郡的事,自然有张须陀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