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负的血海深仇,夜氏的冤灭,整个天下都欠夜府一个交代。若不进宫,凭借自己这一囊残躯,能活命也是万幸,可是那深仇怎么办?
心中,忽如一把尖刀横立,一下一下的扎着她的心脉。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自己最大的仇人。可是,他越是对自己让步,对自己施与帮助,她的内疚之心便会越强。
夜芳菲知道,此时冷流世已经答应了向司马监提亲,司马恩便可免去那欺君之罪。只要救得司马恩一命,日后远离深宫,便已足够。那司马府本就为高官之府,司马恩若能脱离深宫的争斗,荣华富贵依然唾手可得。
冷流世哈哈一笑,道:“你一介女子,日后寻个好一点的夫家,便可享尽富贵。那宫中可不比你想的那么简单,据我所见,若是司马恩能离宫回府,你还是随她出宫罢。”
夜芳菲放下筷子,苦笑着道:“凭属芳之容貌,能寻得富贵之府么?”抬手摸着下巴,朝着冷流世凑过去,扬起眉头,道:“难道,你看不到我身上的这些黑点么?”
冷流世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摇头道:“与先前相比,不是好了很多了么?我见你这般模样,必是身中奇毒了。这体表的余毒若是能排出,也便不会这样了罢。”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与激动。
天下,断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那夜芳菲驱身挡刀之后,躺在他的怀中,那流淌着温热血液的刀柄,就在他的手背上。冷流世永远都记得,夜啸天发出那一声绝望的怒吼:刀上有毒。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轻颤。看着夜芳菲精致玲珑的鼻子,双眼中带着几分热辣。
夜芳菲看到冷流世的眼神,却见他的面颊上浮现出一层醉态的微红。心中带着几分慌乱,回身坐到椅子上,笑道:“公子一双眼睛果然与众不同,当日我与你见到梁公子之时,他不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么?”
冷流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仰头喝下一杯酒,笑道:“我是冷流世,何需与他人相比。”
夜芳菲的心中,涌一起一股暖意。在她所见过的人中,只有冷流世与属龙语两人,对她那异于常人的容貌视而不见。
也许,这冷流世果真如同他自己所说,与常人不同。自从进宫之后,夜芳菲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庆幸之感,也许果真是命由天定。老天让她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还给了她一个甲胄一般的丑貌。也只有这样,在深宫之中,才不会让人有威胁之感。
吃完酒菜,冷流世指着厅中宽大的床,道:“这军中并未女身,你便委屈一下,在此休息一夜。只等明日一早,我便随你们动身回宫。”
夜芳菲沉思,道:“此地离京城路途遥远,明日一早赶路恐怕得午后才能道宫中。”看着冷流世淡然的神色,急道:“不如我们就此动身,今晚便回到司马府上罢。”
她担心冷流世一夜之后,对于影响到冷府的风险之事,细思易悔。若是等天亮之时,他又惧怕于皇威不敢前去,那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看着夜芳菲一脸的焦急,冷流世牙齿咬,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动身罢。只等去了司马府,再与司马监商量一下如何进宫面圣。”
说着,朝着门外道:“速速给我准备马车。”
夜芳菲一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走下阁楼,招呼着侍卫。乘着清凉的月色,赶着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