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听陆纯彦并无异议,八爷可就不再多犹豫了,一击掌,神情肃杀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咳咳。”
今儿个中和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儿,诸方人等全都紧赶着各归各府地商议个不休,独独四爷算是个例外,出了宫之后,并未即刻回府,而是径直去了户部,一派奉公之状地办理着公务,磨磨蹭蹭地直到下了班,方才向自家府上赶,一进了门,脚步不停地便去了后院书房,果然见着弘历正与邬思道窃窃私语地密议着,四爷见状,也没多言,仅仅只是假咳了两声。
“孩儿叩见阿玛。”
这一见四爷已到,弘历自不敢再端坐着不动,紧赶着便起了身,疾步抢上前去,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坐罢。”
今儿个发生了如此大事,四爷看似稳若泰山,其实心中也是急得不行,别看其装模作样地去了户部,说是办公,实际上么,拢共也就批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折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揣测着今日中和殿所发生的事情,之所以没急着回府,固然有着要装样子给旁人看的缘故,更多的则是认定弘历必然会将此事报与邬思道知晓,也一准会事先商议个章程出来,至于他自己么,回府来听个准信也就是了,正因为此,这一见到弘历与邬思道果然都在书房里呆着,四爷的心还真就笃定得很,叫起的声音也自平和得很,几无半点的感情波动,就宛若甚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说起来还真有些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之从容气度的。
“谢阿玛隆恩。”
听得四爷如此吩咐,弘历自不敢有丝毫的失礼之处,紧赶着谢了恩,起身坐回了原位,身形微躬地作出了一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先生,想必历儿都已将事情经过解说过了的,小王就不复多言了,而今之局势已是凶险莫名,不知先生有何教我者?”
四爷本就是来听结论的,自是不会多费唇舌去扯那些无用的废话,一上来便直奔了主题。
“呵,王爷耽搁了如此久才归来,想来该是已看清了今日一事之蹊跷了罢?”
邬思道并未直接回答四爷的问题,而是淡然一笑,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反问了一句道。
“嗯,略有所察,唯不详耳,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四爷早就习惯了邬思道的议事风格,自不会去计较邬思道不答反问的不礼之处,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颇为坦诚地再次求教道。
“王爷客气了,此事说穿了也无甚稀奇可言,能干出此等忤逆事的,非八爷莫属,其之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挑起朝廷动荡,以图起事之时机,此等用心确是险恶,奈何陛下睿智,一个‘不查’,便已是轻松瓦解了八爷的所有后手,不仅如此,怕是还给陛下留出了个削权之借口,明儿个的朝局怕是要有大热闹了。”
邬思道这回没再卖甚关子,淡然地笑了笑,寥寥几句便将今日一事背后的所有关窍都提点了出来。
“削权?先生此言何解?”
四爷在户部那头迁延良久,自是早就对时局有过深入的思考,对于邬思道之分析,也基本认同,唯一没能搞懂的便是其所言的“削权”是怎个说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要,不得不慎重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王爷明鉴,陛下是有年岁的人了,再经今日这么一劫,龙体怕是难免有碍啊,若如此,又岂能不为身后事筹谋一二,今,诸阿哥盘踞朝堂,个个根深蒂固,实非社稷之福啊,虽有着祖制之故,却也不乏陛下考察诸阿哥之苦心在内,而今,陛下既是已有了决断,怕是断然不会再容得此等局面延续下去了,往日里是碍于祖宗家法,不好断然处置,今番却是有了借口,下起手来,定是狠戾无比,谁敢跳出来搅事者,必遭横祸无疑!”
说到了事情的关键处,邬思道脸上的淡然笑意早已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凝重之色,详详细细地将个中蹊跷处一一剖析了一番。
“这……”
尽管邬思道没明言,可却已是暗示了老爷子命不久远之事实,四爷自是一听便懂,只是懂归懂,要说到应对之道么,四爷心乱如麻之下,还真就只剩下抓瞎的份儿,木讷了良久之后,这才长出了口大气,朝着邬思道便是一拱手,客气无比地求教道:“依先生看,小王当如何应对方好?”
“陛下之所以要削权,一者是为免一旦龙归大海之际,诸阿哥拥权造乱,至于其二么,便是在为三爷上位扫清障碍,既如此,这权便不可轻交,此一点,想必八爷那头也能算计得到,依其等之心性,想必会起鱼死网破之心,矛头所指必在三爷身上无疑,若是邬某料得不差的话,明日一早,弹劾三爷者必多如海,用心只有一个,那便是挟三爷今番失察之过以威胁陛下,此算计虽好,却恐落到了空处,无他,三爷若是主动上本请辞,八爷这一记重拳打空不说,陛下也有了就此拿下八爷之借口,故,窃以为此番王爷可全力为三爷辩护,若是能保得三爷不被免,陛下也就没了削权之由头,即便不能,却也无妨,王爷此番力挺三爷之忠直当会令陛下格外看重,于将来,亦是好处多多,此某之浅见耳,成与不成,还请王爷自择好了。”邬思道先是将诸方可能之动态剖析了一番,末了,更是给出了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解决之道,当即便令四爷的眉头就此紧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