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晴之所以始终不曾将张照视为心腹,并非其无才干,而是知晓此人太善于投机,缺乏脚踏实地的气度,实是难堪大用,自是懒得跟其多啰唣,不待其将话说完,已是一摆手,不动声色地吩咐了其一句,而后么,也没管张照是怎个表情,一转身,便行进了办公室中去了……
“陛下口谕,宣:仁郡王弘晴,瑞景轩觐见!”
近一年来,老爷子已是渐渐惰政,尤其是寿诞案发以来,老爷子几乎不曾亲政过,积压下来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些,弘晴既是受命理政,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尽自被王掞闹腾得心情不爽,可却不敢耽搁了公务的处理,一回到办公室,便即埋首公文间,挥笔速书个不停,这一忙便是一个多时辰,午时都已将至了,还不曾消停下来,正自忙得不可开交之际,李德全却是匆匆赶了来,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有劳李公公了。”
弘晴早就知晓李德全口风极其严实,也不抱从其口中套出消息的指望,谢恩一毕之后,也无甚啰唣之言,谢了一声,便即匆匆向瑞景轩赶了去。
“孙儿叩见皇玛法!”
待得到了轩中,入眼便见老爷子正端坐在文案后头,而王掞则是满脸青灰地侍立在一旁,一见及此,弘晴眉头当即便是不自觉地微微一皱,可也没敢失了礼数,疾步便抢到了御前,恭恭敬敬地照着朝规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平身罢。”
老爷子的气色虽不甚好,可精神却是不错,待得见弘晴已到,脸上的笑容立马便更温和了几分,笑着虚抬了下手,便已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既是叫了起,谢恩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的,却也无甚可多言处。
“朕今儿个叫尔来,乃是有一事相告,这么说罢,朕与藻儒(王掞的字)打了个赌,赌的便是尔能在四个月内将所积压的公务尽皆处理得丝毫无瑕,尔可能为否?”
老爷子没甚寒暄的废话,直截了当地便将将弘晴叫来的原委道了出来。
“回皇玛法的话,四个月内处置完积压之公务虽有碍难处,然,孙儿倒是可勉力一试,只是孙儿却有一不明白处,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听老爷子这般说法,弘晴的眼神里立马闪过了一丝精芒,心念电转间,已是隐隐然猜到了老爷子与王掞所达成的协议之用心,心中自是有了计较,这便言出谨慎地回答了一句道。
“晴儿有话只管直说,朕听着呢。”
这一见弘晴如此谨慎,老爷子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摆手,随意地便吩咐道。
“皇玛法明鉴,孙儿只是想知晓这所谓的无瑕判断标准为何,又该由何人来评判?”
老爷子既是开了金口,弘晴也就无甚客气可言了,这便慎重其事地发问道。
“问得好,朕可以当一个裁判,再有便是诸般大学士们,必要时,也可让朝中大臣们参与评议,晴儿对此可还有甚疑义么?”
弘晴的话音方才刚落,老爷子已是一捋胸前的长须,笑呵呵地给出了解释。
我勒个去的,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些罢!
老爷子倒是说得乐呵不已,可弘晴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没旁的,这么个评判团未免太大了些,构成也未免太过复杂了些,要想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又岂是件容易之事,别说弘晴了,便是神仙来了,那也同样办不到,真要是答应了老爷子这么个提议,哪怕劳累至死,也休想能达成,这么个自知之明,弘晴还是不缺的。
“还请皇玛法恕罪,此等条款之下,孙儿实无能为力,所能做到的只能是令大多数人满意,至于少数别有用心之辈,孙儿可是侍候不起的。”
弘晴从来都不是个莽撞之人,自然不会去干超出自个儿能耐之外的蠢事,哪怕明知这么个答案恐难附和老爷子的期待,可弘晴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哈哈哈……,好个滑头小子,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罢,那就这么说定了,四个月内,尔须得将所有积压之公务办妥,且须得让朕满意,至于其余条款么,唔,有超过六成的大学士与六部尚书觉得行,便算是尔过关了,这总该能做得到了罢,嗯?”
弘晴话音一落,老爷子当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骂了弘晴一句之后,便即从善如流地更易了先决条件。“皇玛法圣明,孙儿自当竭力而为之。”老爷子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田地,显然是容不得弘晴拒绝了的,有鉴于此,哪怕心中还是不免有所担忧,可弘晴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地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