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阴冷地一笑,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声音暗哑地分析了一番。
“先生是说皇阿玛他……”
这一年来,老爷子活得龙精虎猛,尽管甚少出畅春园,可公务上却是不曾有甚耽搁,压根儿就看不出龙体有甚问题来着,可此际邬思道却暗示老爷子寿数已然不多,四爷自不免为之一愣。
“此必然事耳,陛下一生好强,看似慷慨,实则控制之欲远胜常人,前年大寿之际,龙体便已是有了状况,毕竟年岁高矣,虽历经年余之调养,也不过看似痊愈罢了,其实病根早已深埋,若是其真由仁郡王理政,或可再多十年寿数,奈何陛下好强,怫然不愿大权旁落,这才会有借梁绪文一案发作之事,错非仁郡王识大体,怕早折在此案中了,当年太子便是前车之鉴!嘿,好胜心固然是好事,然,成亦此,败亦此,大半年勤政下来,陛下的精力已是耗尽,不出数月,必出岔子无疑,倘若今科出了乱子,则陛下之龙体怕还会垮得更快些,王爷须得早做打算了。”
邬思道点了点头,语调阴冷地接着往下推理着,最终得出了老爷子性命难有长久之结论。
“还请先生教我?”
这一听邬思道将个中道理说得如此之分明,四爷可就无法淡定了,面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了良久之后,这才朝着邬思道一拱手,诚恳万分地出言求教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邬思道这回没再有甚长篇大论,仅仅只是给出了个简短无比的答案。
“这……”
四爷也是个工于心计之辈,尽管邬思道只给出了一句话,可四爷在一瞬间却是联想到了许多,只是各种思绪缠杂之下,实难以理出个头绪来。
“年羹尧!”
邬思道任由四爷想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一字一顿地点出了个人名。
“嗯。”
四爷也没甚言语,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可眼神里的炽热与煞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王爷,王爷!”
正值午时刚过,天寒地冻不已,也真没啥娱乐可言,八爷用过了午膳之后,便即上了床,搂着一美妾,正自睡得个香甜之际,却听耳边传来了婢女的接连呼唤之声。
“嗯……”
八爷睡意正浓,这一被搅闹了去,当真火大,猛然便睁开了眼,满是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王爷,九爷、十爷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您。”
这一见八爷怒气勃发之状,那名前来通禀的小丫鬟顿时便吃不住劲了,慌乱地后退了小半步,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嗯,更衣!”
这一听是九、十两位弟弟到了,八爷自是顾不得再跟一小丫鬟较劲,翻身而起,焦躁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喳!”
八爷这么一吩咐,边上侍候着的一众丫鬟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齐应了诺,乱纷纷地抢上了前去,七手八脚地为八爷穿好了服饰。
“八哥,您还睡得着?奶奶个熊的,出大事了!”
八爷穿戴整齐之后,施施然地便向往常议事的西暖阁行了去,这才方从阁口的屏风处转将出来,十爷已是跳着脚迎上了前来,急吼吼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十弟稍安勿躁,有甚事且坐下慢慢再说也不迟。”
八爷早知晓十爷的躁性子,屁豆点大的事儿,在十爷口中都能放大无数倍,正因为此,哪怕十爷吼得再响,八爷也不甚在意,仅仅只是温和地摆了摆手,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吩咐了一句道。
“唉,八哥,老东西突然下了旨意,让弘晴那小混账当了今科之主考,这他娘的都算啥事么?”
若论谁最看不得弘晴得势,那十爷一准排在头一个,这当口上,心火正旺,哪有甚耐性可言,跺着脚,气急败坏地便吼了起来。
“什么?甚的主考来着?”
八爷先前之所以不急不躁,概因近来朝局平稳得有若一潭死水般,他自是不信真能有甚大事发生的,可这一听十爷如此说法,眼珠子立马便瞪圆了起来,大惑不解地便追问了起来。
“唉,我的好八哥啊,您这都是睡糊涂了不成,奶奶个熊的,这满京师可都传遍了,老东西午时下的旨,让弘晴小儿当了今年春闺的主考,真他娘的晦气,也不知老东西到底想干啥来着!”这一见八爷半晌没回过味来,十爷可真就火大了,满口粗话地便骂开了,这等话语一出,八爷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黑得有若锅底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