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纯彦并未急着回答八爷的问话,而是先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张白绢子,仔细地抹了把脸,而后方才摇了摇头,苦笑着给出了个令人惊悸不已的判断。
“嗯?先生此言怎讲?”
一听陆纯彦这般说法,八爷不由地便是一惊,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王爷莫急,且容陆某从头说起,呵,陆某前番所设之计有个前提,那便是仁亲王与今上已是貌合神离,有隙可趁,然,观今日一事,足可见今上虽是个无情之辈,仁亲王却显然不曾太过计较,此子不单知进退,心中之城府更是深不可测,若如此,原定之计划显然行不通了,必须有大的更易才成,且,还得提防今上先下黑手,这么着罢,从明日起,九爷与十爷都称病在家,再不可轻易出头露面,若如此,或可破解此厄。”
一番推演下来,陆纯彦的心力消耗显然极大,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不说,言语间的跳跃也是极大,显然有些不在状态。
“称病?好端端的,爷称啥病来着?”
十爷向来就是个肌肉比脑筋要发达之辈,这会儿被陆纯彦这等条理性稍有欠缺的话语一绕,当即便迷糊了,茫然不知所以地挠了挠头,诧异无比地便吭哧了一声。
“小王不明,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不说十爷茫然无比,就连一向心细的九爷也一样被绕晕了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要,不得不朝着陆纯彦深深一躬,也跟着出言求教道。
“九爷应知仁亲王那人谋算之道当世无双,其所设之谋向来环环相扣,若不能看透个中之蹊跷,那就一准会被其牵着鼻子一路走到黑,今,理密亲王一事既是出自其之谋划,那就断然不会就此作罢,一准还有后手埋伏,个中之关键就落在九爷与十爷的身上,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仁亲王应是会设法在其率军出征之际将九爷与十爷从京师调开,一旦如此,我方实力大受损伤不说,也定会让仁亲王有各个击破之机,此绝户之策也,岂能不防哉!”
经此片刻的调息之后,陆纯彦显然已是回过了神来,再次开口解释起来,条理也就分明了许多,一番话下来,赫然已是点破了弘晴为诚德帝谋划的策略的关键之所在。
“这……”
“嘶……”
“厄……”
……
一听陆纯彦这般说法,八爷兄弟几个顿时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脸色尽皆煞白一片,此无他,若不是陆纯彦点破,哥几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就得玩完了去了。
“先生,光是称病怕是不足以解决此厄罢?若是老三父子俩执意妄为,却恐我等难抗其势大啊,还请先生教我。”
八爷不愧是小集团的核心,心胸与算计都远比两位弟弟要高出了不老少,心惊归心惊,可回过神来也快,略一沉吟,便已是紧赶着提问道。“王爷不必担心过甚,今上父子心机虽毒,却都不是顾头不顾尾之辈,其等若是真要肆意妄为,也无须再三设计了,一道旨意下来,便可将我等尽皆拿下,嘿,丰台大营眼下那十几万大军又岂是摆着好看的,之所以不动,不是不想,不过是不能罢了,除非今上父子打算冒着天下就此大乱之危险,否则的话,他二人是断然不敢轻动王爷的,至少在不曾剪除王爷之羽翼前,还由不得今上父子肆意胡为,然,从此意义来说,在仁亲王挂帅出征到其平乱归来前这么段时间便是我等最后一搏的机会了,再要错过,必亡无地也!”陆纯彦不愧当世之智者,一番话分析下来,已是将三爷父子的顾忌所在全都剖析得个分明无比,更是得出了个令八爷等人尽皆面色狂变不已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