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飞来又飞走了,看那山沟里散落着累累白骨,虽然肚子饿急,但是邢小蛮还是不想伤害身边那条跟自己命运一样悲惨的麋鹿。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也不知过了几天,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只麋鹿终于头一歪,四肢勉强挣扎了几下,含恨离世。
邢小蛮在心里为麋鹿祭祀,有种饥不择食的冲动,他用牙齿撕开麋鹿的皮毛,生食带血的鹿肉,那是一种荒蛮,邢小蛮能感觉得来生命在慢慢地复苏。渐渐地那只麋鹿变成了骨头架子,邢小蛮奇迹般地站立起来了,他用手捧来一掬掬黄土,将麋鹿的尸骨掩埋,有种脱胎换骨般的平静,内心里生成了一种意识,一种感悟,那究竟是什么?邢小蛮一时还捉摸不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邢小蛮决心告别过去,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
意识驱动着身体,邢小蛮从死亡的深渊里走出,深夜里来到一排废弃的烂土窑前,思绪里他好像来过这里,他来不及多想,踉跄着走进窑内,在一堆柴草堆里倒卧,然后把灵魂交给梦,也许在梦里,他正跟相濡以沫的妻子相会。
……一缕阳光透进土窑,邢小蛮看清了,面前的女人已不年轻,但是衣服穿戴整齐,还没有消失女人的魅力。邢小蛮脸上出现一种近乎巴结的笑意:“大嫂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疙瘩的女人”。
萝卜自己站起来,看面前的男人脸上并无恶意,她自嘲道:“我想给疙瘩做女人,可惜没有那个福气,我已经做了三次寡妇,骡驹子刚刚死了不久”。
骡驹子之死邢小蛮听说,但是没有见过骡驹子的女人,看那女人没有离开的打算,于是问道:“大嫂子,大清早你到这里作甚”?
女人突然非常唐突地问面前的男人:“壮士,看得上我不?咱们两个过到一起。骡驹子临死时留下几老瓮银元,那些银元至少有我的一半,我主要是缺少一个男人为我遮风挡雨。骡驹子的另外一个女人白菜昨夜已经为自己招赘了一个男人,我想跟白菜分开另过,来看看这几孔烂窑能不能住人,想不到遇见了你,看来咱俩有缘分”。
邢小蛮心想,假如他现在把面前的女人扑倒,那女人说不定就会主动脱下裤子,邢小蛮没有那个欲望,也没有那个精力。可是邢小蛮也不会拒绝,至少现在,邢小蛮仍然有求于这个女人,邢小蛮未置可否,答非所问:“大嫂子,有什么吃食没有?这肚子已经饿了几天”。
女人要邢小蛮稍等,紧接着急匆匆地离去。回到自己那幢茅屋,看见两个儿子已经起来,厨屋的门还没开,两个儿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无奈地等待。萝卜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儿白菜才睡眼惺忪地把门打开。萝卜也不答话,从馍笼里拿了昨夜吃剩的煎饼,心急火燎地给邢小蛮送去。
邢小蛮坐在柴堆上,风扫残云,把女人送来的食物吃了个干净,吃完后打了个饱嗝,看那女人在邢小蛮的面前表现得特别温柔,邢小蛮知道女人想要什么,他有点不自觉地向女人靠近,女人把头枕在邢小蛮的胸前,闭着眼睛等待,荒山野郊,烂土窑内,一对旷男怨女在一起相拥,双方焦渴的心理都希望索取,那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契合,女人不自觉地解开男人的裤带,一只手伸进男人的大腿中间,那一刻邢小蛮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感觉中他需要女人的抚摸女人的温暖,他把女人搂紧,张开嘴在女人的脸上啄了一下,随即好像蜂蜇那样把女人推开。邢小蛮满脸歉疚,说自己很累,已经透支的身体需要恢复。
萝卜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她也能够理解,但愿长相厮守,不必在意一朝一幕,女人要邢小蛮在烂窑内等她,她要回家去跟白菜分割,然后带着儿子搬进烂窑内,跟邢小蛮重新组织家庭。那邢小蛮不住地点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其他什么,眼看着萝卜的身影离土窑越来越远,邢小蛮突然想到了逃走,这里不是他的久居之地,不能身陷温柔之乡难以自拔,邢小蛮有的是老婆,爱妻屈满盈已经怀上了他的身孕,邢小蛮站起来系紧裤带,然后义无反顾,从烂窑内逃走。
正走间突然看见前边有一个人踽踽独行,邢小蛮对着背影喊了一声,那人回过头,邢小蛮吃惊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郭麻子老兄又是谁?!
看得出郭麻子也显得非常激动,两个生死与共的老友在一起相拥,邢小蛮眼圈有点发红:“郭兄,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兄弟为了找你差点赔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