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驴蜂不再说啥。蜇驴蜂默默地给篮子里装了一些冥钱和祭祀的饭菜,然后背着自己的小儿子,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坳。蜇驴蜂跟那个香玉没有任何交往,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忧伤。也许她祭祀的是自己,女人总是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
苦涩的日子糅合了太多的伤感,没有必要去深究每一场变故的根源,郭宇村的夜晚还是那么宁静,一条土炕上睡着蜇驴蜂、******和他们的儿子,两个儿子分别睡在父母的两边,蜇驴蜂和******睡在中间。男人女人好像没有那种欲望,相互间睡在自己的被窝里默不作声,好像他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思,同床异梦。
一阵汽车声由远而近,行驶在蜇驴蜂家的门口停下,车头的灯光在蜇驴蜂家的窗子上绕过,喇叭声响彻郭宇村的夜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娘,我是文慧”。
蜇驴蜂一骨碌坐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是******手脚麻利,他穿起衣服点亮油灯,开了屋门,看院子内站着一大堆客人。
原来,胡老二一行在卧龙岗山寨吃完饭,看那别墅的屋内被一群土匪糟蹋得比猪窝还脏,确实没有办法居住,于是大家商议,要不然先回凤栖城暂住一宿,那文慧要求回郭宇村探望妈妈,胡老二非常爽快地答应,于是一行车队来到蜇驴蜂家门口。
在郭宇村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像文慧那样,回家省亲时前呼后拥。皇上的妃子也不过如此,山野村妇看见文慧还是有些眼红。郭宇村醒来了,家家都亮起了油灯,男人女人来到场院内,看蜇驴蜂家的院子内站满了远方来的客人。
蜇驴蜂把女儿迎回家中,看文慧浑身珠光宝气,跟她在长安时见到的文慧没有什么变化。女儿见到娘时没有喜悦,整个动作机械而木讷。那胡老二很会做戏,见了蜇驴蜂仍然叫“娘”,而且那一声娘喊得干脆,在郭宇村的上空回旋了好久,门外所有的乡亲都听见了,蜇驴蜂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地位陡然倍增。然而蜇驴蜂却没有答应,她只是问女儿:“你们吃了没有?娘给你们做饭”。
李明秋从院子内走进屋子,看自己的儿子醒来了,拉出响亮的哭声。儿子已经半岁了,半年来李明秋一直穷忙,从来也不会忘记郭宇村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他早都计划为蜇驴蜂作出安排,可惜那种安排没有来得及实施。蜇驴蜂上炕把孩子抱在怀里,装着无意间问候了李明秋一句:“难为你还记得我们母子”。
本来胡老二还打算在郭宇村将就住一晚,可是听说那幢四合院已经好长时间无人居住,重新收拾很费劲,还不如回到凤栖。于是胡老二在岳母蜇驴蜂家稍作停留,决定连夜赶回县城。文慧求救似地看着胡老二,说话的声音没有底气:“我想跟娘住一夜,行不”?
胡老二未置可否,看看李明秋。李明秋出面干预:“文慧,听话,咱回县城”。
汽车只是在郭宇村做了暂短的停留,然后轰轰隆隆地离去,看那一排车灯在暗夜里消失,郭宇村又重归寂静。蜇驴蜂却没有见到女儿时的喜悦,感觉中满心委屈,她无法控制自己,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