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少佐交给青头一项“任务”,要青头负责监督周围矿工的举动,有什么情况就及时汇报:“好处大大的有!”
青头未置可否,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因为拒绝就意味着死亡,答应就意味着要做内奸,违心地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青头不想死,青头心里有一个理念,总有熬到头的时候。青头思念着他的老婆蜇驴蜂和四个女儿,他必须熬到跟她们母女见面的一天,为了那一天青头磨秃了所有的棱角,为了那一天青头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者所有的折磨。
青头说,说得也是实情:“太君,你看,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刁民’已经全部死光了,现在矿山剩下的这几百矿工全是一些三板子打不出屁来的老实疙瘩,不需要监督,我敢保证他们都很听话。”
少佐听得似懂非懂,可能根本没有完全听懂,只是断章取义,听见青头开头的“太君”和最后的“听话”,反正南辕北辙,少佐又竖起大拇指夸赞青头:“你的,听话的良民,好好的干,干好了就不用下井。”
以后的日子,青头活得战战兢兢,青头害怕少佐找他谈话,要他汇报矿工内部的“动静”,转马沟煤矿曾经出过内奸,导致那一次暴动失败,暴动失败以后那个内奸也没有逃脱惩罚,被矿工们掐死在工棚的炕上,嫉恶如仇是中国人的传统,害人者必害己,青头明白这个道理。青头决心不能违心做坏事,但是青头还想活,不可能明火执仗地跟鬼子对峙。青头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蒙混过关,又不至于伤害任何同胞。
青头担惊受怕那一天还是没有能躲得过去。那一天青头扛着铁镐正准备下井,少佐亲自把青头喊住,青头跟在少佐的身后,还是来到了那间屋子,屋子内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鬼子的翻译。看样子鬼子挺当一回事,桌子上放着纸和笔,还有一个鬼子坐在桌子前做记录。
这一次轮到翻译发问:“咱们索性开门见山,这一段时期你有什么发现?”
青头站得笔直,还把自己的衣服领子整了整:“太君,我当真没有什么发现,不能昧着良心瞎说。矿山剩下的几百矿工全是良民,给他们借个胆他们也不敢再发生任何骚乱。”
少佐刷一下抽出指挥刀,架在青头的脖子上:“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有!”
青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心想脖子缩回去挨一刀,脖子伸长照样挨一刀,死到临头必须装得硬气:“太君,你们日本人也讲良心。凭良心说这些矿工们叫你们整怂了,你看看你们炮楼上那些机枪全部对准我们,我们活一天算一天,谁还敢跟你们对峙。”翻译不知道对少佐咕哝了一些什么,少佐把刺刀从青头的脖子上取下,在青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喊道:“八格,滚!”
从此后日本人再没有找过青头,青头一直熬到日本鬼子放弃煤矿那一天,才跟郭全发、谷椽一起,回到离别了八年的郭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