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岁的李明秋看见张狗儿和张猪娃不知道为什么触动了自己敏感的神经,这两个孩子跟自己的两个儿子小时候何其相似!可能人一上年纪就多愁善感,李明秋竟然脱口而出:“儿呀,你就住到我家,我给你管吃管住!”
张狗儿拽了拽兄弟,弟兄俩跪下给李明秋磕头,张狗儿的嘴非常乖巧:“按照年龄我们弟兄俩应该把你叫爷爷,爷爷在上,孙子给你磕头!”
张有贵在旁边站着,不便纠正,这个世道乱了,谁也不知道按照辈分该把谁叫做什么。不过李明秋却非常感动,两只手把两个孩子扶起来,摸了摸狗儿的头:“可惜你家里离不开你,不然的话爷爷供你们弟兄俩读书。”
仅仅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有在意。只要李明秋能给孩子报上名就行,没有奢望让孩子住在李明秋家里。可惜孩子他姑父常有理被官兵们迫害,一家人流离失所住在郭宇村,要不然孩子的吃住根本就不存在问题。先给孩子报上名再说,吃住问题再想办法。
一辆小车坐不下那么多人,狗儿娘给猪娃带了足够的钱,让张有贵和蔺生根把孩子送进城里,狗儿娘有意把蔺生根推到人前,为了让所有的人看得起这个招赘进门的男人。
蔺生根知道自己是老几,进城后只是拉着猪娃的手,一切任由李明秋和张有贵安排,给孩子报名没有怎么费事,只是老师嫌猪娃那个名字实在太土,建议给孩子改名。李明秋说:“老师你给娃起个名字就行。”于是老师给猪娃起了个学名叫做张学友。
给孩子报完名张有贵在叫驴子酒馆招待李明秋和叔叔蔺生根。按照老辈分张有贵把李明秋叫姑父,可是张有贵也知道李明秋和妹妹张凤的那层关系,张有贵的姑父也叫不出口,人跟人之间的亲情由于相互间的不检点而变得模糊。大家在饭馆坐下,张有贵有点拗口地问道:“要不然连满香姑姑也一起叫上?”
这正中李明秋的下怀,这一个多月来夫妻俩很少在一起相聚。李明秋亲自到岳父家把满香请来。满香进入叫驴子酒馆,一眼看见猪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咱们的三小子(李明秋跟蜇驴蜂在一起生的孩子)?怎么突然间长这么大?”
蔺生根一脸茫然,当然不知道满香说啥。张有贵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满香所指的内涵,脸上的表情显得讪然,不过大家都没有说啥,倒是李明秋显得坦然:“那里,这是张有贵的妻弟,叫什么猪娃。孩子到凤栖来上学,我也感觉到这孩子跟咱们的几个儿子非常想象,要不然让孩子住在咱家?家里没有一个孩子感觉空虚,有时还无来由地恐慌。”
这也属于事实,家里没有一个孩子实在无聊和空虚。满香也六十多了,有时候想念儿子、女儿和孙子,想得心里谋乱(方言,特别、烦乱)!满香说:“你不要骗我,这孩子的妈妈叫做张凤。”
李明秋一点也感觉不来尴尬:“李怀章(蜇驴蜂的儿子)才四岁,能有这么大!”
张有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倒满一杯酒,先敬满香:“满香姐,明秋姐夫说得对,这孩子确实是我的妻弟。”
不管怎么说张学友(猪娃)终于住在李明秋的家里。满香跟前有了一个孩子反而感觉心里不怎么烦闷,白天孩子在学校上课,晚上回来满香为孩子补习,农村的孩子都比较吃苦,过了一段时间孩子的功课终于能赶上同班的同学。一九四八年李明秋被政府镇压,两个儿子李怀仁李怀信去了海峡对岸,女儿李妍在首都工作不常回家,张学友承担起养育满香的责任。此系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