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走后张有贵举杯相邀,说出一番肺腑之言:“咱俩年纪相当,按辈分我把你叫叔,这里没有别人,容兄弟叫一句‘老哥’!”
蔺生根走南闯北,知道张有贵有话要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顺水推舟:“兄弟,你叫咱老哥亲热,叫叔叔反而别扭。”
张有贵感叹一声:“这人倒霉了屎壳螂都敢绊脚!这几年尽受了别人些污水点子(方言,相当于受气),前几天在卧龙寺又受了亲妹子的一顿奚落,你知道这是为啥?是咱没钱!人一旦有钱就没有人敢欺负!”
蔺生根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不住地点头:“就是就是,老兄我也深有感受,替人赶了一辈子脚,到头来一无所有。”
张有贵突然话题一转,说得推心置腹:“这半年多,咱们收购大烟,压级压价,压秤,为了啥?为了多挣几个。但是至今大烟没有调走,谁知道以后给咱们怎样结算?兄弟看你是个实在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偷粮食的老鼠!兄弟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咱们,必须给自己留一手!”
蔺生根点头,心想这张有贵也给他女婿疙瘩的碗里下蛆。那张狗儿也偷走不少,狗儿娘也不知道狗儿把卖了大烟的钱存到哪里,这些人全都吃里扒外,一个比一个心黑。
不过蔺生根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你张有贵敢亏任何人,绝对不敢亏蔺生根!因为蔺生根掌握着你张有贵的底细!蔺生根年纪不大,狗儿娘也有生育能力,一年半载能日一个娃崽最好,张狗儿心狠手辣,绝对不是咬狼的狗!
两个人商量,怎样把堆垛在场院里的大烟转运出来一些,存放在一个人不知晓的地方,这种事情必须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那一段时间正好张狗儿也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孩子人不大心大,做什么事从来跟大人不商量。蔺生根每天夜里都不睡觉。按照张有贵的旨意把大烟偷偷地转运到一个山洞。那可是一件苦力活,一麻袋大烟一百多斤,扛起来非常费力,一晚上上山下山七八个来回,把蔺生根累得跟骡子一样喘气。不过钱眼里有火,蔺生根就那样一直坚持到底。
三月,大烟开始调拨,首先调拨瓦沟镇的大烟。不过这一年疙瘩负责黄河岸边大烟的转运,由李明秋负责跟张有贵结算,李明秋给出大烟统一的接收价格,连张有贵也认为那接收价格合理,按照接收价格结算张有贵能比往年多挣许多钱。
这么说来蔺生根转运大烟都是白干,场院里堆垛的大烟绝对能抵得上疙瘩收购大烟时垫付的烟款。
张有贵不敢慢待李明秋,把李明秋当作神仙一样侍奉,那李明秋吃饱喝足,这才说:“有贵,过来,听姑父说,把你藏匿在山洞里的大烟运下山,你转运大烟时有人跑到疙瘩哪里告状。咱们都是搭伙求财,你这样做等于给你的女婿疙瘩的脖子底下支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