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霄沉思片刻,道:“他们不惜为保守秘密自尽……又这般行色匆匆,甚至不敢走官道,多半身上藏有性命攸关的重要物品!再去搜,和卓锐一起去,把他们所有的随身物品一一检查,特别留意有没有可以作为凭据的信物、书信之类。”
陈材应诺而去。
唐天霄坐在桌边,喝着茶沉思片刻,抬眼看到可浅媚正倚了窗棂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紫薇,笑道:“也许真该让你出手捉他们。认识陈材、卓锐的人太多,他们晓得是我的人,这都不抱求生的指望了!若是落到你这个村姑手里,多半还会想着怎么逃出去,再不会自寻死路。”
可浅媚转头笑道:“这事我不好插手。”
“嗯?”
“你曾和我说,不要理会任何朝堂之事,不要去管任何后宫纷争你便保证我们一样可以像寻常夫妻那般,吵吵闹闹过着,和和美美一辈子。我只管找害了突尔察的人报仇就行。再管其他人,涉及了朝堂之事,你心里又要不痛快吧?”
半冷的茶水有点涩,入了口居然难以下咽。
唐天霄问:“原来你是因为怕我猜忌才放走了他们?”
可浅媚黑眸凝睇,许久,那眸心如被微风拂过的一池秋水,慢慢漾了开来。
她执住唐天霄的手道:“我不怕你猜忌。可我想和你像寻常夫妻那般过着,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唐天霄忽然便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将她拥住。
哪怕只是慧黠地故意讨他喜欢,她也是因他而深思熟虑。
求的是有那一个人,可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梦想,他自然也只能欢喜地帮着她,一起实现这个梦想。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应该会比寻常夫妻幸运并幸福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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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卓锐、陈材匆匆来见,却带来一把折扇。
此时暑热未去,随身带把折扇也不希奇;而这柄折扇看来甚是寻常,骨架粗糙,画工平平,市集上随处可买。
唐天霄持在手中将扇上的诗画也看了,疑惑道:“哪里不对了?”
卓锐答道:“这扇子极普通,却用上好的丝帕小心地层层包了,裹在几件衣物中,放在行囊的最里面。”
唐天霄眉眼一跳,即刻让人将灯烛又移了一盏过来,对着光细细察看。
可浅媚笑问:“卓无用,你怎么没想办法先把其中玄机找出来?害皇上黑灯瞎火研究这个!”
卓锐垂头道:“微臣愚昧,一时还未能发现其中玄机。”
唐天霄皱眉,将他们扫了一眼,道:“愚昧么?我瞧着没人比你们两个更聪明了!”
卓锐不敢答话,可浅媚却嘿嘿笑道:“过奖过奖!卓大人可比我聪明多了!”
会装糊涂的聪明人是最聪明的一种。立功是好事,可如果知道得太多,功劳越大罪过越大,说不准最后给说成了贪天之功,曾经的功劳成为悬在脖颈上的利剑,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了命。
这样的“功劳”,远不如留给帝王英明睿智一回,博得龙心大悦,比什么都强。
唐天霄懒得理这两个聪明人,吩咐陈材道:“打盆水来。”
既然确定了有问题,想在小小的折扇中找出异常并不困难。
一时水来了,他小心地将扇面的边缘用水润湿了,用指甲轻轻挑开扇面,慢慢揭开,便露出藏于其中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笺。
他抽出,迅速扫视过去,随即将那纸笺折起收了,坐到桌边默默喝茶,却是神色安然,波澜不惊。
许久,他沉声吩咐:“传密旨,以太后之名传南雅意入宫,留于德寿宫内侍驾,不许出宫半步;加派人手监视交王府,庄碧岚如有异动,即刻扣押。”
“是!”
卓锐领命,迟疑着又道,“庄世子武艺很是高超,身畔高手也多。一旦起了冲突,只怕……”
庄碧岚看似文弱,实则身手极高。那样的高手,只要还剩一口气,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杀伤力。
唐天霄心下也明白,皱眉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目光幽杳,连声音也似幽杳了:“尽量留他性命。如果……如果实在阻拦不住,就地格杀。”
卓锐应了,即刻与陈材一起出去预备。
房中便只剩了唐天霄和可浅媚二人。
可浅媚慢悠悠地晃着茶盏,看着浅碧的茶水上上下下地漾着,几瓣茶叶无根浮萍般在水里飘摇,憔悴得如同经了冬才飘摇而下的落叶。
她低叹道:“这天怎么突然就冷了?或许以后不能再喝冷茶了,浸得手心一阵阵发寒。”
唐天霄拉过她的手,一摸掌心,果然冰凉冰凉的。
他微笑道:“看你一天到晚活蹦乱跳的,怎么还这般怕冷?”
可浅媚笑道:“也许心热的人手容易凉吧?”
唐天霄心里便不是滋味,凤眸斜斜朝她一睨,点头道:“我的手心从春到冬都是滚热的,所以我的心必是冷的了?”
“冷硬如铁。”
可浅媚却从他掌中抽出发冷的手,低低地咕哝了一句,走到窗口看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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