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着脸,只说了一个字:“滚!”
可浅媚便灰溜溜地滚了,然后一整夜没回去。
张静雪担心了一夜,李明瑗派人寻找了一夜,到第二天一早,还是李明瑗自己在山坡上找到她。
她练了一整夜的鞭法,累得在坡上睡着了。
李明瑗把她带了回去,此事便再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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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浅媚越长越漂亮,也越发受那些北赫子弟的欢迎,常与他们四处玩耍,嬉笑无间,但论及婚嫁,却都被她一口回绝了。
等到左相项乙之子卡那提提亲时,李明瑗的意思,便想让她答应下来。
项乙手握兵权,李太后如果不是得了他的支持,以她失去娘家后援的亡国公主身份,根本不可能掌握北赫大权。他想光复南楚,也非得借重他的势力不可。
可浅媚见李明瑗发话,虽不乐意,倒也试着去和卡那提相处。
不想这位卡那提公子长得虽不错,人品却不怎么样,几次见面后,便有些动手动脚。可浅媚天份极高,武艺超群,一向被那帮少年众星捧月般拱卫着,又有李太后、李明瑗夫妻宠爱,给惹得恼将起来,居然寸步不让,一鞭子下去,险些毁了人家子孙根。
左相项乙大怒,当着李太后的面怒斥李明瑗。
可浅媚眼看着一贯温文尊贵卓尔不群的李明瑗给骂得狗血淋头,还得低声下气向人赔礼,也知趣地跪在旁边不敢作声。
李明瑗明知可浅媚不会无故伤人,倒也没有对她多加苛责。
左相走后,她问:“我们便不得不听任左相欺负吗?”
李明瑗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连北赫都无法立足,我们又能往哪里去?”
他说得极苍凉,目注着故国的方向,眼底如地底幽泉般游动着凄寒入骨的幽杳伤恸。
这种伤恸,他极少在张静雪面前流露。再深重的亡国之痛,故乡之思,仿佛都可以因着她的笑容抛撇开去,沉醉于短暂的欢愉。
但可浅媚并不是和他同心同德的爱妻张静雪,他无需顾忌自己的伤痛让她烦愁。
可浅媚看着他瘦削的肩膀,想到那如山如海般压住他的复国重任,问他:“那怎么办呢?就是想法杀了大周的皇帝,他们还是会选出一个新的皇帝来,我们北赫还是打不过他们,更别说帮你打回中原去了。”
“北赫虽打不过他们,但如果没有他们支持,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目光渺远,却渐渐涌出某种热切的渴望,“大周也并不是稳如磐石,若是再出现一个类似康侯这般的大乱,只要能从北疆防线的宇文启那里找出破绽,我们未必不能趁虚而入。”
他忽然转过头,目光灼灼,“所以你切记,万不可得罪左相这些人。或许……解铃还需系铃人。要应付他们,还得靠你。”
这样野心勃勃的李明瑗,和可浅媚印象里那个翩然若仙的男子很有些不同。
但她确实知道,他是她的七叔。
他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是她所能记得的最亲的亲人。
她低一低头,悄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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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见卡那提,亲自给他换药擦洗,甚至夜间也留了下来,陪了他整整一晚。
却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连举止亦亲密得近乎亲昵。
卡那提给引得魂不守舍,不但不再怪她,还埋怨父亲不该因为儿女间的打闹就小题大作,为难了她至亲的母后和七叔。
张静雪听说后很是不悦;李明瑗却笑道:“没想到浅儿这般玲珑!我素日还真小瞧了她!”
他携了她的手,细细地打量她,问:“若以后七叔有大事请你帮忙,你可愿意?”
她懵懂,却欢喜地答应。
她于他,到底不是一无是处。
第二年春天,张静雪病危。
临终前,她握了可浅媚的手,向李明瑗道:“其实照北赫习俗,你娶了浅儿,原也没什么。”
李明瑗不答,只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张静雪又道:“你若不娶她,我才不放心。我只怕死也不得瞑目。”
李明瑗无奈,才答道:“你说怎样,那便怎样吧!若她真找不到可心合意的,我便娶她。”
张静雪这才松了口气,找借口将李明瑗支走,却攀上可浅媚的胳膊,在她耳边呢喃细语。
她病入膏肓,气若游丝,声若蚊蚋,却清晰入耳。
她道:“浅儿,我不放心的人,是他。嫁给他,用你的年轻美貌,用你的玲珑可喜,劝他远离是非之地,别让他再想着他的国,他的家,他的雄心壮志……那些都太难,太险,也……太累。我……宁愿他就像你一样,把什么都忘了。忘了……真好……”
可浅媚似懂非懂,而张静雪已溘然长逝。
李明瑗悲痛欲绝,饮食俱废,竟把自己折磨得形销骨立。
花琉有使者来悼,看着可浅媚的眼神很是错愕;等他见过李明瑗出来,李明瑗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奇异。
他要她去花琉,跟那位曾经让大周皇帝失魂落魄甚至至今念念不忘的宁清妩学习中原礼仪,以及……如何去侍奉那个叫唐天霄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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