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艳得像木棉花一般快要从窗口欹倾而出,目光只在他的身上流连,热烈的情意照得他一上午心胸敞亮……
只是因为她要离去?
在她一遍遍说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正打算着离去?
“不会!不会!”
唐天霄喃喃地告诉着自己。
那张写着相守誓言,也写着分离告白的纸,慢慢地被他拧作了一团。
而指甲,穿透了那薄薄的纸张,已慢慢掐入掌心。
靳七抹着额上的汗水,低低附和道:“对,不会,不会……皇上对她那么好,她对皇上也……”
他忽然顿住了。
派去大佛堂的小内侍已飞一般地奔入宫来,满脸惊慌。
唐天霄一头奔出屋子,立于阶上,不等那内侍行礼,便喝道:“快说!”
小内侍答道:“虞国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一直呆在德寿宫,并未去大佛堂。淑妃娘娘……今日也不曾到过大佛堂。这会儿已有人去了德寿宫,去问淑妃有没有前往德寿宫探望虞国夫人……”
“她去德寿宫?滚!”
唐天霄一脚将他踹开,怒冲冲奔往宫外。
天子之怒,更胜雷霆万钧。
靳七满腹的不可思议,已经什么都不敢劝了。
但他几乎不用去细想,立刻就能断定,可浅媚绝对不会去德寿宫。
她看似天真无邪,胸无城府,实则聪慧灵巧,机敏过人。
唐天霄把她捧上掌心,宣太后却不太喜欢她,不过看了爱子份上暂不干预而已,她哪有那么笨,没事跑到德寿宫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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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霄走出怡清宫,往几处大道张望一眼,竟踌躇地立在当场,不知道该往哪边行去。
他本来该去乾元殿处理政务。
但此刻,他的心口像是给人骤然间一刀破了开来,生生地摘了什么,又空,又疼;连魂魄都似给人劈去了一半,双脚一阵阵地虚软,迷茫地不知飘向何方。
他迫不及待地需要用什么要填满自己,可那些江山,那些权势,那些让他费精殚虑设下的棋局,都似在瞬间都远了,远了。
他想抓住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似已找不到方向。
这富丽堂皇的宫殿,连同脚下广袤无垠的江山……如此庞大,庞大得荒谬。
只因那个纤小的身影走入其中,竟会如沙子融入沙漠,水珠融入大海,顷刻之间失了踪影。
烈日当头倾下,他那颀长健硕身形只在脚下投射了扁扁矮矮的一团身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膝前飘舞的衣角,和紧紧攥着的冰冷的拳头。
是他掌握这个江山不够用力,还是他掌握那个女子不够用力?
“皇……皇上!”
靳七见唐天霄久久不动弹,到底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提醒。
唐天霄慢慢转过头,目光冰冷。
“传旨,封闭京都九门,全城戒严,搜查北赫奸细。重兵把守刑部,特别是囚着那个北赫人的大牢,如无朕的手谕,不许一人探望!”
靳七打了个寒颤,忙使个眼色,令人速去传旨。
唐天霄心里也是一片雪寒。
她若离去,唯一的理由,一定是她的北赫,她的族人。
可烛部虽然灭了,但她是北赫太后的义女,也便是北赫皇族的一员。她更加有责任去维护她在北赫的家或国,人或物。
他曾以为她已选择了他。她也告诉他,她回不去了。
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她总是背叛了她的国家,她的族人,不得不栖居于他的翼下。
他愿意用他的柔情去化解她的烦愁,甚至打算为了她不去计较那些用心恶毒的刺杀,让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好彻底解开她的心结。
可如今,在她的国家与她的夫婿之间,选择了她的国家。
在离开她的族人还是她的爱人间,选择了离开爱人。
当日她别有居心前来和亲,可并没有太多的左右为难,便放弃了伤害他,选择了忠于自己的爱情。她的族人要伤他时,她更是选择了彻底的背叛。他并没有觉得她对她的故国有多深的情意。
或者,她做这些,并不是为她的故国或她的族人?
那么,背后有能力左右着她行为的,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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