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霄瞪着她,“于是,你把朕的骨肉给打掉了?”
可浅媚抱抱肩,垂下眼眸,低声道:“你还不去瞧瞧她呢,我没想到她这么听话,好像药下得重了些,她居然喝光了!”
唐天霄一呆,立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又站住身,恨恨地指住她,“你又哄我呢?”
可浅媚像只懒洋洋的大猫儿,笑眯眯地趴在榻上,说道:“我怎么着哄你了?我就是妒嫉了,我就是在害你的妃嫔龙嗣了,我等着看你怎么罚我呢!”
唐天霄揪起她,笑道:“别和我东拉西扯,我问你,好好的为什么跑来试探我?”
可浅媚向来张狂,罕与其他妃嫔来往,唐天霄乍见梅婕妤出现在她宫里,自是惊讶,正想着她会不会给皇后之事刺激得做出甚么出格的事来,因而一时信了她的话。但稍稍冷静,立刻便能看出其中破绽。
可浅媚遇强则强,从不让人欺负自己,可也从不去欺负人。
特别是梅婕妤那样绵软得跟小鹿似的小女人,便是分去了他的宠爱,她也只会找他算帐而已。
可浅媚本就娇小,近来又瘦得出奇,给他轻轻一揪便揪得趴到了他的膝上,便嘻嘻笑着抱住他的腰,道:“你要知道吗?”
“你说呢?”
“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唐天霄依言俯下身时,可浅媚便勾了他的脖颈,慢慢凑了过去,重重咬下。
唐天霄痛叫时,可浅媚已经像只小狮子似的敏捷跳开,飞快地跑得远远的,抱着肩斜睨着他道:“这一口,我是替死去的宇文贵妃和沈皇后咬的!她们心里装的男人待她们根本就是铁石心肠,枉费一世心机,死也死得有冤无处诉!”
唐天霄明白了,“哦,原来是嫌弃我心狠手辣了?”
可浅媚眼圈有点红,弯弯唇角道:“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哦!”
唐天霄缓缓走向她,却没有发怒,只低低叹道:“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
“如果你信我,从此什么也不用理,什么也不用管,我们快快活活过一辈子,偶尔会吵吵闹闹,却总是和和美美。”
他站到她的面前,抚向她的面庞,“再没有人能拦在我们面前,不论我和谁在一起,立谁为后,立谁为太子。”
可浅媚定定地立着,只觉他胸膛间的温暖渐渐地靠过来,春水般柔柔地将她包围。
那种温暖和熟稔,是她触手可及的幸福,一张臂便能拥个满怀。
于是,她真的张开了手臂,真的把她如此渴望亲近的男子抱在了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倾听他认真的誓诺和平稳的心跳,感受他温存的呼吸和结实的躯.体。
她张了张嘴,想笑,喉嗓间却似被什么物事结结实实地堵塞住,连呼吸都已艰难。
如此幸福,如此……痛苦。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扼住了心头本就紧绷的那根弦,疼得一抽,一抽。
她想落泪,又拼命忍住,努力在唇边抿出一丝笑意,低低哑哑地说道:“谁喜欢当什么皇后呢?谁喜欢生什么太子呢?我才不稀罕!”
唐天霄轻笑,将她拥得更紧,昵声道:“嗯,你不喜欢,我喜欢!我喜欢你当我的皇后,我喜欢你为我生太子。我们还要生一堆的儿女,然后携手同老,看这天下承平的大周江山……”
怀中美人如玉,脚下江山如画,膝边儿女成群……
这一生,便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他的凤眸扬起,清亮的瞳仁有深而浓的情意满涨如潮。
怀中女子那纤瘦的手臂便将他缠得更紧,像一架美丽清芬的荼蘼,攀援着他相依相随,一路香气游逸,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天霄……”
良久,她昵喃着喊他,半昏半醒般的声音像沁了露珠般沾着温.润的潮.湿。
“嗯。”
“那个梅婕妤挺像我的,也很漂亮。”
“咳……”
唐天霄不安,“咱们不提她了好吗?我不去碰她了,由着她安安静静呆在宝和宫里,像一棵树,一株花,也碍不了我们的事,对不?”
“不对。”
“不对?”
“树或花,总会招来鸟雀或蜜蜂,总会有它们自己的热闹。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是苍苔。”
“苍苔?浅媚,人怎么会像苍苔呢?”
“长在角落里,看不到希望,等不到阳光,静静地活着,悄悄地死去,不是苍苔,是什么?”
唐天霄一向很难理解她那些来自化外之地的古怪想法,只苦笑着问:“那你说,要怎样才算对?”
他本想利用那女子来忘怀可浅媚,现在既然改了主意,他的心里眼里,依然只有一个可浅媚,若再去宠.幸她,别说他别扭,就是可浅媚自己也不会饶他吧?
可浅媚黑眸闪了闪,有迷蒙的泪意泊过,轻轻地说道:“放她出宫吧!”
“放……放她出宫?浅媚,她已是三品的婕妤。”
“三品的婕妤又如何?即便当了一品的贵妃,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不能得到心爱的男子偶一回顾,这一辈子,也不过担了个虚名罢了。我不想这个姐妹因为像我就毁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