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霄怒道:“你就慢慢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着吧!这么一对奸夫***还敢和我说什么清白!可浅媚,你什么时候学着这么不要脸?”
可浅媚的面庞愈发涨得通红,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本性,恶狠狠地回瞪着他,说道:“唐天霄,你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毒卑鄙?”
“哦?”唐天霄冷笑道,“你倒说说,除了当初为父报仇和你家结了那层恩怨,我怎么对不住你了?又什么时候对你刻毒卑鄙了?”
可浅媚红着眼圈,说道:“你污赖我和七叔有染!你用七叔威胁我!你趁我身体不好欺负我!总有一天我会欺负回来!”
唐天霄愕然。
前两句显而易见的“谎言”让他愤怒,但后两句却又在不经意间将他拉回了曾经的欢愉时光。
如此美好,却如此短暂。
那样的时光,还回得来吗?
若她哭着闹着只和他说后面这两句,说不准他已丢盔弃甲,再一次恕过她所有的过错和背叛。
那屡经践踏的感情,至尊无上的帝王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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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时候,他们已到了一顶小小的帐篷前。
听到一声熟悉的无力呻.吟,可浅媚已经僵住了身体。
唐天霄一把将她推了进去,说道:“你不是要看你的好七叔吗?嗯,说错了吧?都成了亲,还叫什么七叔?叫夫君吧!”
可浅媚顾不得再和他争辩,趔趄着急急冲了进去,然后呆住。
屋中点着好几盏灯,清晰地照着被捆于柱子上的人,——如果那个周身被渔网紧紧裹缠着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那人赤着身子,全身血肉翻出,已看不到一块好好的皮肤。
两个行刑手正在灯光下看准被鱼网勒得鼓起的一块皮肉,薄薄的刀片细细地切割上去,慢慢地拉下一块,放到一旁的木板上。
那木板上密密麻麻,已经放了不知多少块小小的血肉。
可浅媚看得汗毛根根竖起,待听到熟悉的呻吟从这血人口中发出,已是失声尖叫:“七叔!”
那人的头微微一动,竟似听到了她的呼喊。
是李明瑗!
他竟还清醒着,清醒着在承受这不知劳什子刑罚!
可浅媚惊恐地走上前,撩开他沾满鲜血的黑发,努力从那血肉模糊的面颊分辨她的七叔曾经的风姿出尘。
他抬起了哀痛的眼睛,默默地和她对视。许久,他蠕动被剜去一半的舌头,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可浅媚浑身都在抖,却竭力稳着自己身体,小心地问道:“七……七叔,你说什么?”
李明瑗又说了一遍,已在痛楚里浑身战栗得如同筛糠。
还是含糊,但可浅媚已经听得清晰。
他在说:“浅儿,对不起……”
她不晓得他哪里对不起自己,她只看得到他在受着连地狱都未必设有的恐怖刑罚。
她转过头,盯着唐天霄,幽黑的眸子有烈火森森窜动。
唐天霄给看得心里发毛,但眼见她为他愤怒心疼,又是恼恨。
他冷笑道:“大周本就有凌迟、梳洗这样的刑罚。立国二十八年,这是第一次用凌迟来处死囚犯。这是他应得的。”
他抬头问行刑手:“这刑罚什么时候能执行完?”
行刑手屈膝答道:“回皇上,按行刑规定,凌迟当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分三日割完。目前已经行刑十三个时辰,割完一千零四十一下,犯人身体不错,应可割满三天。”
可浅媚攥紧拳,依然冷冷地盯着唐天霄。
唐天霄给盯得恼羞成怒,说道:“这是他应得的!聚兵谋逆,本当凌迟处死,何况他居然敢公然占有朕的女人!既然需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那么,一刀不许少!”
李明瑗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含糊而苦楚。
可浅媚转身望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男子,心头也似模糊一片,依然只记得大梦初醒那一刻,十二岁的小女孩踩着大大的脚窝一步步走在沙漠上,一步步走向那个向她温柔而笑的白衣男子。
人如鹄,琴如玉,月如霜。一曲清商人物两相忘。
如此美好,如此洁净,如此翩然物外……
她忽然失控地大叫一声,将身边的刽子手狠狠一推,就势从他腰间拔过长剑。
“你做什么!”
唐天霄惊怒,看她持剑在手,龙吟剑飞快出鞘,在她腕间飞快一划。
一溜鲜血滴落,长剑铛然落地。
可浅媚转头望一眼唐天霄,黑眼睛里泪水莹然。
唐天霄怔了怔,才觉出她对自己并无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