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仰过来,危险视线瞄了一眼正在画画的中年大胡子男人,一手拽起陆菲的身子,一手不着痕迹地帮陆菲拢了拢毛衣的领子,气息不稳地瞪着低头不抬起来的陆菲。
“画还画吗?”大胡子男人问道。
陆菲没说话。
吴仰不理会那个画画的,伸出手扯着陆菲,直接往他住的那一栋门口走去。
画画的那位大胡子并没有收拾东西离开,而是坐姿保持,眼睛微眯,继续凭脑海里的画面记忆描绘着这幅人画像。
陆菲小细胳膊被吴仰扯着攥的微微疼痛。
走着上楼,陆菲需要紧跟着他的步伐才行,这破地方其实陆菲来过数次,但没有怎么上过楼,他表面上只欢迎“小姐”一样的女子出入。
刚一进门,吴仰就发泄般地甩开陆菲!
陆菲被甩的肩膀一疼。
跟他的愤怒行为相比,她的身体弱的可以。
吴仰情绪确实烦躁,但甩开陆菲这用力的一下子也确实是后悔,只好伸手去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背过身去,以此来掩饰他身上很容易被亲密的人发现的突破点。
茶几距离门口的距离好近,这房间小的确实超出了陆菲的想象。
他点上根烟,双眉紧锁地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菲。目光似刀:“楼下那旧木门,把你毛衣刮坏了一块你知不知道?跟我走上楼这一段路,你昂贵的高跟鞋上全是灰尘,你低头看看。过来我这里找罪受,陆菲你贱不贱?”
吴仰是第一次开口骂陆菲“贱”这个字。
陆菲抬起头盯着吴仰看,承认自己内心还是不够强大,所以难免泪光涔涔地收不住这份委屈。十年之前,他在她的眼中就是这样一个会骂女生的坏男生,但接触后,这整整十年过去,他在她面前是非常有素质的,很懂礼貌。
现在被最爱的男人骂了“贱”这个字,陆菲很生气,但是陆菲知道吴仰为什么骂出这个字之后,气就不那么大了。
既然决定过来找他,陆菲就已经做好了跟他杠上的心理准备。
宁可相爱相杀,痛苦纠缠,也不要恢复一个人的孤独,去过那比白开水还没有味道的日子。
陆菲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这件毛衣,发现这件毛衣左边袖子确实是被刮坏了一块。楼下的单元门是木门,破旧不堪,木门很多地方已经坏掉,起了木刺,她经过时毛衣肯定刮到了木刺上,才会让毛衣的毛线跳开。低头看鞋,黑色的高跟鞋上蒙了一层灰尘,尤其是高跟鞋尖。
二十八年来,陆菲只有来到A市找吴仰才会碰上此类情况。
没有跟吴仰纠结“贱”与“不贱”这个无聊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问题。陆菲点头:“毛衣刮坏了,高跟鞋上也沾了灰尘,但是这又怎么样?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要为此赔偿我的毛衣钱?吴仰,你好像赔不起。”
吴仰舔下了唇,转过身去沉默的抽烟。
人穷,真的艰难。
这是不容吴仰逃避的事实。
陆菲不忍继续刺激吴仰,把门关上,往他身后走了一小步看着他的背影说:“观察力好强。你怎么知道我的毛衣被木门刮坏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我都没有想过低头看看高跟鞋上是否有一层灰尘。过得落魄,倒锻炼的对周围事物观察都敏锐了,吴仰,你要不要活得跟电影里的线人一样。”
吴仰夹着烟的手指不觉抖了一下。
陆菲低头瞧见,拧了拧眉,更加能确定苏景说的那番话了。
这一瞬间,陆菲浑身都变得发冷,头皮也发麻,站得笔直,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来忍受了一会这种不安的感觉。
室内安静了有两分多钟。
陆菲再次开口:“线人这个职业我不了解,不知道它算哪种职业。但在来的路上我查阅了些相关新闻,很危险,作为一个对这类事情无能为力的普通市民,我很佩服你有这个勇气和胆识,我也知道你的骨子里有正义感,我其实,更尊重你决定一辈子都在刀尖上讨生活。”
陆菲说了谎话,她内心里并不希望他这样生活下去。
吴仰皱眉,回过身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陆菲解释。
面对陆菲不像面对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