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吉又不傻,他的信里说的很清楚,以苟参的马首是瞻——郑吉这个维持西域治安的都护都不出头露面,那自己这个和乌孙事情八竿子都够不着的敦煌太守多嘴个什么劲啊。
泥靡是乌孙狂王,泥靡让元贵靡下了台,这会乌就屠让泥靡永远的下了台,照着这个逻辑,乌孙如今应该是乌就屠当王才是啊……
所以,陈璲就只和苟参喝酒,一旦苟参问询乌孙事宜如何处置,陈璲还是请苟参喝酒,苟参要再问,陈璲自己就灌自己酒。
没一会,满腹心事的大汉护羌校尉借酒消愁还没醉,尽地主之谊的敦煌太守陈璲,可就醉倒的不省人事了。
看着陈璲被人搀扶离席,苟参慨然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在叹息做人太难,琐事太多,还是感叹陈太守人虽热心,但酒量不行。
瞧瞧时间还早,苟参让陈汤先去休息,自己就朝着相夫公主的院子走去。
天上的流云飞舞,地下微风拂面,到了半路,苟参就碰到相夫公主身边的侍女,这侍女禀报说相夫公主请护羌校尉叙话,正要到太守那里请校尉的。
相夫公主,心里很急。
几日不见,相夫公主看起来越发的清减,脸型更加消瘦,一双灵动的眼睛却越发楚楚动人,好像她全身也就剩下了这一双让人感到亮的让人心悸的眸子了。
苟参参拜完毕,相夫公主赐茶给苟参喝,欲言又止,苟参郑重说道:“公主,苟参到乌孙去后,公主一切安好否?”
“一切如常,那陈汤做事尽心尽责,深得人意。”
“校尉辛苦了。”
苟参说:“乌孙情况瞬息万变,太过复杂。形式如今更是艰难,某今日回来,只为请见公主,恐公主忧虑。”
“苟参现在就为公主细说所遇事情。明日一早。苟参将再次前去赤谷城。”
听着苟参说着乌孙狂王被刺,细沈瘦被杀。相夫公主花容失色:“想不到,这赐婚一事一波三折,相夫,只能说自己命苦。想来,要到乌孙和姑母相聚,遥遥无期了……”
苟参沉声说:“公主不要太过担忧,苟参,愿意为公主肝脑涂地。”
“所谓好事多磨,公主只管在敦煌安心静养……苟参,告辞。”
相夫公主在敦煌这一段终日盼望苟参回来。看到苟参宛如见到了救星一样,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急急的询问:“校尉留步,相夫虽被天子赐为公主。其实是苦命女子,如今前无去路,后无处退,校尉如不坦诚相待,相夫,不如死在敦煌,也省得今后孤苦伶仃。”
“公主何以言死?苟参和公主共同命运,实在没有半点不用心,请勿多虑。”
苟参又起身要走,相夫公主这会也不顾身份和矜持,起来拉着苟参的衣袖说:“难道,校尉真的要相夫求你吗?”
苟参脸上惶惑,忙站着不动,低腰躬身说道:“苟参真的没有对公主有什么隐瞒,公主如此,苟参诚惶诚恐。”
相夫公主凄然笑道:“公主?什么公主,一个被用的工具罢了。”
“浮萍尚有水流卷走时,相夫在这里,自生自灭,连一片树叶都不如。”
相夫公主说着,眼泪就滴落下来,苟参立即跪下说道:“公主!”
“公主,不是苟参隐瞒什么,在乌孙所遇之事,臣全部都禀报给了公主……只是,只是……”
相夫公主不说话,低头看着苟参,然后也跪下,面对着苟参说:“只是什么?校尉如果有难言之隐,就当相夫不存在一样,如同是对着虚空说话,可否?”
“公主万万不可轻视自己,公主是千金之躯,容妆优美,仪态动人,世人为之惊艳,能护送公主万里到乌孙,实在是苟参万分荣耀。”
“苟参有一言,是心里所感,公主听着也好,最好忘记。”
相夫公主不说话,苟参言道:“臣到了乌孙,几日没见解忧公主,狂王被刺后,才被大汉使节魏和意招至王妃府邸。”
“臣,一见解忧公主就说是奉了相夫公主的令前来,可那解忧公主见到苟参后,只问询与相夫公主你无关事宜,丝毫没有提及与相夫公主有关的话语。”
“直到臣最后离开赤谷城,在解忧公主的言语中对相夫公主都只字未提,因此……”
苟参盯着相夫公主的眼睛说:“因此,苟参觉得,解忧公主和相夫公主你之间,亲情何其淡薄也。”
刘相夫看着眼前这个长的坚毅而又俊朗的男子,心说他的心倒是很仔细,他真的是为了我着想,就张口说:“校尉说的,相夫知道了。”
“相夫早就明白了,解忧公主在乌孙几十年,如今为了亲情也罢,年老色衰为了巩固自己地位也好,让相夫过去,无非就是今后多一个依靠。”
“人之常情,相夫,多谢校尉了。”
刘相夫不起来,苟参也没法起身,最后刘相夫拉着苟参的衣袖和他一起站立,说:“人多不足依赖,凡事只靠自己,校尉再去乌孙,多加小心了。”
苟参对着刘相夫躬身,再不说话就走了出去。
相夫公主看着苟参离开,嘴里喃喃的说:“这世上到底什么是可靠的?我为什么是我?为何不是一只长着翅膀可以自由翱翔的鸟,为何不是一条随意戏水的鱼?偏偏老天让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
乌孙国赤谷城,时隔几日,大汉护羌校尉苟参再次来到了这里,不过和上一次不同,他这一回来,带着陈汤,更带来了五百全副武装的大汉铁骑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