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用过膳刚回里屋躺下没一会便听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慧安支起身体,方嬷嬷已领了一个四十来岁穿鸦青色暗纹褙子,暗褐色襦裙的婆子进了屋,却是春韵苑的管事赵妈妈。
赵妈妈一进屋便满脸带笑地给慧安行了礼,恭敬地道:“奴婢请大姑娘安,大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赵妈妈是从前在慧安母亲沈清身边服侍的老妈妈了,对慧安自是极忠心,慧安望着她面上关切的笑心里一暖,忙道:“夏儿,快给赵妈妈搬个杌子来,妈妈坐着回话。劳赵妈妈惦记了,我今日好多了。”
赵妈妈也不和慧安客气,笑着坐了,说道:“姑娘以后可休再如此大意了,虽说身体底子好,可俗语说是药三分毒,姑娘康健才是奴婢们的福分。”
慧安听她言语中带着些责怪,倒觉得心里暖意洋洋的,忙笑着答是,冬儿奉上茶,两人又攀谈几句,待慧安用了一盏茶,才慢条斯理地问道:“妈妈到我这里,可是父亲有事传唤?”
赵妈妈闻言,面露懊恼,惊觉一声:“哎呀,瞧我,这人年纪一大就是爱忘事,这半天竟是将正事给忘了。是这样,浮云巷杜府的杜夫人带着杜府小姐来了,老爷让老奴请姑娘去见上一见。”
赵妈妈面上懊恼,可那眼中哪有半点惶恐?她是府中的老人,又是之前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哪儿是闲聊几句就能忘记正事的?
慧安心里好笑,心知赵妈妈这是想让她给那杜美珂母女一个下马威,怕以后她们母女得了老爷的心,她会被府中见风使舵的奴才们欺负。
她一片好意,慧安自然也不点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笑道:“妈妈管着春韵苑,事多繁杂,一点小事忘了也是有的,哪里就是老了?妈妈是母亲留给安娘的,安娘还指着妈妈替我看好这侯府内宅呢。”
赵妈妈听慧安这般说,心知她的意思慧安已然明白,只觉慧安似是一下子长大了。一时又想到杜美珂母女的进府,便不由将两者联系了起来,越发心疼起慧安来,眼眶一红,拉住慧安的手。
“大姑娘且放心,有妈妈和方嬷嬷呢,这府里乱不了。”
慧安正欲出屋,夏儿拿了件火红银狐毛的整幅皮毛大斗蓬过来,方嬷嬷接过就给慧安披在了身上,望着那火红的皮毛慧安微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任由方嬷嬷给她在胸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趁方嬷嬷打结凑近她低声交代了几句。
听到慧安的话,方嬷嬷明显呆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恍悟,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交代夏儿几人好好跟着慧安,自己快步向东边厢房而去。
慧安带着一行人到了春韵苑,刚进穿堂便闻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自明堂传出,接着一个红色身影身姿轻快地转过了门楹迎了上来。
“安娘来了,听说病了一场,快让珂姨看看。”
来人正是杜美珂,但见她穿着一件石榴红绣白边的团花右衽交领儒衫,下套一件同色织金花卉绡料八幅裙,黑鸦鸦的头发梳成高髻,只插了一支凤头金簪,金凤口中衔着两串圆润的黑珍珠一直垂到耳边,通体贵态,举至高雅的走了过来。
如今的杜美珂只有二十五岁,保养得当,面容明艳,一身红色更是显得神采奕奕,妩媚风情,走动间偏又让人觉得娇柔如柳,引人怜惜,孙心慈的柔美外貌便遗传自她。
此刻杜美珂一双妙眸正盯着慧安,一脸心疼关切,似是真的焦急怜惜她。
慧安望着面前这张如花的面孔,心里直发怵。前世她就是被这张面孔骗的团团转,如今再次望着,真想扑上去一把抓花她,撕下那美丽的伪装,好让这女人阴毒的嘴脸暴露在人前。
“好孩子,瞧这都瘦了,可怜见的,真是让人心疼。熙祥你也真是的,怎么非但没照顾好安娘,还让她起夜着了凉气呢。”
杜美珂说着已是握了慧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