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虽是钻出了云层,寒意却未走,空气中还是带着阴冷。太阳光将山脚下环山而过的马儿河照的波光粼粼,如银带缠绕,给荒芜的北云山添了一处风景。
此刻,半山腰上的一处民居小院,一缕炊烟袅袅自屋顶升起,映着骄阳初生,一派安宁。
不大的院中枪影翻飞,两个人影交织在一起,舞得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也再无法承受,扬下了枝头。
“锵!”一声金石撞击之音响起,接着那身着褐色衣服的青年手中长枪突然脱手,向远处墙角射去,直直插入青石墙缝中。
几乎同时,白衣男子手中寒枪,银闪闪的枪头已抵在了对面青年的脖颈上。一阵静默过后,喝彩声骤然暴响在小院中。
“公子好功夫!”
“三虎,功夫还欠火候啊,才过了七招!”
......
众人纷纷吆喝着,更有一名留着小胡子的清瘦男子将手中长枪一横,扬声道:“这下该轮到我了吧!”
哄笑声响起,然而尚未等小胡子走上场中,自屋中走出一美妇来,嗔怪的扬声道:“都歇歇吧,切磋一个时辰了。小四,你过来下。”
这美妇正是不久前被战英帝派人掳去的蔺琦茹,而她口中所唤小四自然便是蔺琦墨了。
其实营救蔺琦茹并没花费太多时间,蔺琦墨昼夜赶路待奔至旌国时,恰逢英帝的人带着蔺琦茹经过苍松密谷一带。
那苍松密谷是白靖炎的地界,有白靖炎帮忙,再有蔺琦墨亲自出马,英帝的人根本没讨到什么好处,丢了人不说,还丢盔弃甲跑回了战国。
事情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让蔺琦墨甚至极度后悔,当初真真该让陆赢带着人过来。虽然这样的想法,非常对不起姐姐,但是一想到罄冉还怀着身孕,而他却丢下她来了这万里之外,心里便极度不是个滋味。
尤其是这两天,蔺琦墨的心里总是慌慌的。当时虽妥善安置了罄冉,但总是走的太过匆忙,凤瑛又手段高明,蔺琦墨越想便越是不安。
昨日将姐姐安置在这北云山,蔺琦墨今日便打算离开,回麟国去接来罄冉。昨夜他已经跟蔺琦茹说过要走的事,蔺琦茹一听罄冉有了身孕,便只怨怪他不知轻重,直催着他离开,想来现在姐姐唤他,定然也和罄冉有关。
蔺琦墨将手中寒枪一扔,转身大步便进了屋。
厅堂小桌上已摆好早膳,蔺琦茹正端坐着,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快些吃,吃完了也好早点上路。”
蔺琦墨笑着落座,拿起一个馒头便咬了一口,不忘抬眸看向蔺琦茹,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倒好似小四马上要上断头台一般。”
蔺琦茹瞪他一眼,面色一沉,“口无遮拦!姐姐知道你急着赶回去,但是这一路上该休息还是要休息,注意点身体。接到冉冉也别急着回来,她身子沉,这里毕竟是小地方,怕是没有好的稳婆。依我看,你们倒不如一起去旌都,等罄冉生产了再过来姐姐这里也不迟。”
见蔺琦墨一面狼吞虎咽地喝汤,一面不迭点头,蔺琦茹这才面色渐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小包,推向蔺琦墨。
“这是早年娘亲挂在你脖子上的长命锁,是娘亲当年亲自上大佛山求光远大师开过光的,你带给罄冉,将来给孩子挂上。”
蔺琦墨再度点头,只是这次目光已多了几分认真和感念。将吃光的饭碗大力放在桌上,他郑重的拿起那红绸收入怀中,站起身来。
“这里很安全,战国那边但有风吹草动,靖炎一定会察觉到。姐姐放心呆在这里,等冉儿生产,我们一定带着孩子前来投靠姐姐,到时候还请姐姐一定收留我们。”
“你这死小子,竟说混话!快去吧,天色也不早了。”蔺琦茹嗔恼说着,推了一把蔺琦墨。
蔺琦墨面有笑意,转身大步便向外走。然而刚迈几步,他唇际的笑容便微微一凝,脚步也顿在了半空。凝神细听,顿时他面上最后一点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他猛然俯身,侧脸便将右耳贴在了地上,神情渐转凝重,眉头已结在了一起。
蔺琦茹也看出他的不对来,见他起身,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有一队大军正从北面向这边急速冲来,听声音起码有数万人!姐,你这些日一直在北边,可曾听说旌帝向南调兵?”
“没有啊!倒是这北边一直不安宁,上个月左膺王的铁骑还袭扰了磨城,听说杀了不少百姓,潭州府兵的粮仓被洗劫一空。哦,上月末旌帝还令镇西军将防线自西边向北推了些,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向南调兵!”
蔺琦茹的话刚一出口,便立马惊得面色一变,纵使她是女流,但终究是将门之后,即刻便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姐,怕真出大事了!快去收拾下东西!”蔺琦墨果断说着,面色沉重,大步出了屋子。
其实这旌国北疆至战国北岭一带,终年都受到草原异族的袭扰,自燕奚侬登基之后,旌国内政渐稳,草原却连年内乱。
北边倒是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直到前些年草原一部首领塔素罗以铁血手腕两年一统草原六大部族,建立了图吉国,草原铁骑便频频南下骚扰叩关。
塔素罗骁勇,再加上草原连年内战,已经耗空了内需,向南掠夺是解决困境的好法子。尤其这一年多来,图吉国力日渐强盛,已隐有南侵之意,光夏季到秋季边境便发生大小战争多次。
塔素罗的铁骑虽说厉害,但是旌国和战国也都不是好欺之邦,这些年旌国派大将陈忠镇守边关,塔素罗倒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双方的战事一直都处在局部拉锯的状态,但会不会爆发大战,何时爆发,那都是说不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