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孙国安问都没问,应了就走。临出门前听见蓅烟可怜巴巴道:“被桌子角给磕到了,好痛...”她眼泪双流,既是不能告诉康熙的委屈,又是真的很痛,哭起来连装都不用装,便哭到凝噎断气。康熙却忽而笑道:“朕就喜欢你哭的样子,真叫人心疼。”
蓅烟瞪他,“要不要我每天哭给你看?”
“哈哈,”康熙大笑,“你看你,哭着还能逗人笑呢。”他替她抹去泪水,抿好鬓角的碎发,等孙国安拿来药油,又亲自给她揉抹了,方问:“是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啊。”蓅烟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当然也很想告诉康熙,这几天惠妃找了她麻烦,平妃也找她麻烦,估计还有许多他的小老婆在蓄势待发的要找她麻烦,但她没法说。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泼妇,像江蓅玉一样,总是要告状。
有些事,她想自己解决。
或许在过去的某一刻里,她正在经历着长大。
康熙其实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乾清宫里可都是他的人,就算是一只猫一只狗窜进来了,只要他想知道就能知道,更何况是平妃这么个大活人。但康熙...没有揭穿她。当蓅烟红着鼻子走向他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她一定会告状,他也很想安慰她,帮她出气。所以在听见她说是自己撞了桌角受伤的时候,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小姑娘,没大没小没心没肺在御花园里揍他的小姑娘,因为他的缘故,学会了忍耐。
揉好了药,蓅烟问:“政务都处理完了吗?”
康熙指指青玉大案上堆得像大山一样的折子,还有炕几上的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急件。蓅烟把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搂着腿,真心实意道:“做皇帝真难。”
逗得康熙又是一笑。
蓅烟抬起双手,朝康熙道:“我好困了,你抱我回房间。”对她来说,今天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必须要用很大很大的拥抱才能弥补内心的惶然,才能重新获得坚持走下去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只有康熙能给她。
孙国安眼看着康熙横抱着蓅烟从前殿走出来,惊得连口水都忘记吞了。他慌忙跟上,又屏声打着手势让众人不要跟着,只他一人提灯照在皇帝脚边。
康熙肩宽体壮,抱着蓅烟就同抱着布娃娃似的,丝毫不费力气。
蓅烟揽着他的脖子,望向碎星漫天的夜空,道:“今儿的天空真好看。”又道:“真想永远让你抱着我走下去,走到下个世纪。”
康熙戏谑道:“朕岂不是要累死?”
蓅烟仰面大笑,觉得空气里有清凉的花香,芬芳怡人。
明明有近路去蓅烟房间,明明有一大堆的国事等着处置,但康熙还是慢吞吞的抱着蓅烟绕着西暖阁走了一大圈。
康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江蓅烟在他心里的地位。后宫险恶,女人之间的斗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无法惩处所有欺负蓅烟的人,更无法阻止那些人的明枪暗箭,但他想给她撑腰,想要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都知道,江蓅烟的背后是他爱新觉罗玄烨。
很明显,康熙这些深思远虑蓅烟半点都没法理会,也没往深处想。在她看来,她只想要一个能抚平痛苦的拥抱。
康熙道:“这些天政务繁冗,等有闲空时,咱们去御河划船。”
蓅烟嗯了一声,反过来送康熙到了门口,又拉起窗帘,望着康熙从小道走去西暖阁。待康熙的身影定定的映在西暖阁的窗户上,蓅烟才捡了一本鬼怪小说在灯下闲看,时不时,便往西暖阁的窗户上望一眼,久久的发呆。
皇后始终没有亲自对蓅烟下手,她马不停蹄的忙着给康熙选秀女,没时间也没兴致。有时回头一想,有江蓅烟和没江蓅烟有区别吗?没有江蓅烟还会有苏蓅烟、马蓅烟、林蓅烟...这满殿的年轻姑娘,不都是长着不同面孔的江蓅烟吗?
去年的选秀因为吴三桂的叛乱推迟到了今年夏末,原本要在中秋节前下定诏书,偏皇帝说要南巡,便又往后推了,一直推到现在,快秋末初冬的时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