蓅烟欲要开口,却一眼瞧见站在门口偷听的乌雅氏,她蹙眉瞪去,犹然生出憎恶之意,骂道:“你杵着干什么?”乌雅氏心眼里一颤,又怯又怕,忙的往后退。
康熙重新端起药碗要喂她,笑问:“你讨厌德答应?”
趁着蓅烟张口的瞬间,康熙麻利的把勺子往她嘴里一塞,“朕命人放了糖,不苦。”比起被乌雅氏捅刀的痛,比起失去康熙的痛,这点儿苦确实不算什么。蓅烟把药咽下,眼泪又要往外滚,脸上却是笑的:“就算你给我一碗毒药,我也会喝下去。”
“傻瓜,朕怎会给你毒药?”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如此的温存体贴,叫蓅烟不忍说任何一句话来破坏此刻的安宁。等药吃尽了,康熙才舒坦的伸了个懒腰,从小碟中捡了两粒酸梅,一粒喂到蓅烟嘴里,一粒自己含着。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歇气,望着窗外的阳光琢磨国事。
蓅烟挪动着已经肥了两圈的屁股,坐到康熙背后,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闲适而满足的阖眼养神。阳光西垂,声嘶力竭的蝉声萦绕耳畔,廊下一片紫薇花飘落。
整整打听了两天半,蓅烟才完全弄清楚眼前的状况。首先,时间上两个时空是并行的,所以现在是康熙十三年的夏天,蓅烟待产中。其次,自打去年除夕蓅烟在去乾清宫的路上撞见鬼以后,蓅烟大半年里都精神不振,时常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几天都不说话,令康熙很焦心。而当时装神弄鬼唬吓蓅烟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对蓅烟心怀仇恨的那拉氏,那拉氏被康熙贬为宫女,如今在慎刑司服苦役。再有,皇后已平安生下嫡子,一出生就被皇帝册立为皇太子,故而宫里大兴土木,为的是建造一座东宫给皇太子寝居。皇后难产而死的情节,蓅烟曾在古装戏里看过很多次,她也知道历史上这位赫舍里皇后是真的死于难产,但既然连她都能穿到大清朝,那历史有所改变,蓅烟并未觉得奇怪。而她昨儿之所以引得众人来枕霞阁探望,是因为夜里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
蓅烟边吃着切好的冰西瓜,边问若湘:“闵月公主呢?”
“闵月公主?谁啊?”若湘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您说的是朝鲜的那个闵月公主?主子,您还提她做什么?过完年不就回国了吗?你这就不记得了呀?当时您病着,闵月公主过来给您道别,还送了你两箱子她从朝鲜带来的干果海鲜呢。”
蓅烟擦着嘴,躺在藤椅里细细一想,脑子里竟然真的有这一段的记忆。
她觉得很神奇,不动声色的笑道:“是了,吃了好长时间的高丽参煮鸡汤,我都要吃吐了。”若湘把剩下的一碟冰西瓜端走,蓅烟道:“我还要吃呢。”若湘没理她,端着递给素兮,“皇上说了,您现在有孕在身,凉性食物不能多食。皇上还说了,切两碟西瓜,让我也吃一碟。”若搁在以前,蓅烟定要发顿脾气,今儿却觉得暖心,抿唇一笑,便再没追究。
康熙还同平常一样,隔两三日才有闲空看望蓅烟。蓅烟知道他就在身边,知道他属于自己,便很觉安心。她如今也有兴致去心疼康熙了,想着要把在上个时空里所有没有做过但又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午膳时候,她端着用高丽参熬的鸡汤去乾清宫找康熙,到了门口,见皇后抱着皇太子从里面出来,居然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臣妾熬了鸡汤,不知道皇太子喜欢不喜欢?”她难得一副好脸色,知道奉承,皇后颇觉奇怪。
“胤礽近来肠胃不适,只吃稀粥。”
恭送皇后走远了,蓅烟才扶着若湘走进殿中。康熙已用过膳食,见她提来鸡汤,便伸手接过,把她扶到藤椅里坐着,笑言,“朕留着晚上吃。”又问:“今儿身子可好?”
“我很好。”蓅烟说着,朝窗户外望去,“那间屋子现在做什么用?”
康熙笑笑,“大约是堆放些杂物罢。”
“收拾出来,让我常去那儿坐坐可好?”她牵着康熙坐到身侧,两人挤在一张藤椅里,“我不想离你那么远,当你国事繁忙没空理我的时候,我就坐在那儿守着你,想着你。”
她缩进康熙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稳稳的心跳声,渐渐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