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侧福晋曾与蓅烟在宫街上打过照面,她如今胆子大了,问:“请问主子闺名是?”蓅烟没觉她失礼,回道:“我叫蓅烟,江蓅烟。”侧福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偷偷笑着,压低声音道:“难怪爷听说咱们要进宫,一整天心神不宁的,原来如此!”
她的话蓅烟听不懂。
侧福晋接着道:“有次爷睡在我屋里,半夜里嘟囔着叫谁的名字,我听了半响,才听清叫的是“蓅烟”。原来是江主子的闺名,难怪...”嫡福晋遽然觉察出什么,连忙训斥:“别胡说!定是你听错了,江主子是后宫妃嫔,爷怎会...此事休要再论!”
蓅烟没往心底去,一笑,“肯定是你听错了,我与裕亲王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这么些年只见过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在宫街上偶遇,连多说两句话的机缘都没有,怎会...裕亲王怎会对我有私情?”除了康熙,她压根不相信当真会有人对她念念不忘。
像何子烨,自从她入宫封为妃嫔后,他连句问安的话都没有了。
裕亲王...他是明白人,更加不会对弟弟的女人有企图之心。
况且,他的弟弟可不是平常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三位福晋坐马车回府时,在车里嚷开了。嫡福晋说:“我细细打量了江氏一番,她神色无异,提爷梦里叫她名字的时候,她亦如平常,不像是装的。”侧福晋甲拿帕子捂着鼻嘴,马路上的灰尘实在太大了,简直喘不过气,她闷着声音道:“那可说不定哦,后宫可是论资排辈讲究家世的地方,江氏身为汉女,能亲自教养曦公主,且深得圣宠,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嘛?”侧福晋乙,也就是性情有点和蓅烟相似,胆子忽大忽小的那个,她说:“姐姐说得对极了,没有一点手段,咱们爷怎会一直惦记着呢。”
嫡福晋双眉紧蹙,“难道...”
“难道什么?”
“难道咱们爷...是单相思?!”此言一出,三人互望了几眼,同时大笑出声。她们背地里嘲弄福全,福全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裕亲王家的后院比其他王公贵胃的后院要清明得多。嫡福晋简直笑到岔气,“他居然也有这种时候...活该他!”
“下回他若为着什么事生气,咱们就提这事...”
送走裕亲王家的三个福晋,蓅烟从宫街回转时,忽觉头晕,幸而若湘力气大,背着蓅烟一阵飞奔,又吩咐人去传秦御医。明明是二胎了,可症状反而比第一胎还明显。又是头晕,又是呕吐,又是尿频,又是失眠,人被折腾瘦了两圈,康熙一只手就能把蓅烟拎起来。
蓅烟倒是乐观,躺在病床上冲康熙笑,“这下好了,省得我减肥了...”话没说完,胃里翻滚,当着康熙的面就吐了出来。康熙焦急万分,听御医开了药方犹觉不可靠,又命人寻来数百本医书,没事的时候就一页页的翻着看,御医开的药方越发要给他过目方能熬煮。
连着几日蓅烟都没有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简直把胆汁都吐没了。如此数次,蓅烟便不肯吃东西,每天喝两口汤就算了。为此,康熙只得把忌口的命令给撤了,只要她肯吃,愿意吃,把整个庆丰司搬来给她都成。各宫厨房中的湘菜师傅顿时成了抢手货,人人都知道蓅烟是长沙人——毕竟康熙大张旗鼓的去长沙接人,可是闹得满宫风雨——连宣贵妃、惠妃、容妃、平妃都令厨子送来赏菜,能在康熙面前讨个好也不错。
可是,蓅烟还是吃不下。
为此康熙几次向蓅烟表示:“朕再也不会强迫你忌口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蓅烟歪在床榻里,含着一枚酸梅,翻出白眼仁道:“现在知道错了?!”
蓅烟反反复复的晕厥、贫血、呕吐,闹到除夕都没有好。她没法出席除夕的家宴,命暮秋抱着胤曦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纳福。太皇太后瞧着小孙女倒是欢喜,抱在怀里逗了一会子,忽而想起蓅烟,便问康熙:“哀家听说她自从有孕后身子一直不大好,甚为忧心。”
宴席热闹,歌舞升平,康熙隐去担忧,笑道:“皇祖母放心,蓅烟吉人天相,况且身子一向很康健,想必养一段时日便会好。”太皇太后嗯了一声,“你不必宽慰哀家,多多陪着江贵嫔才好。她身子突然羸弱,若有事故,倒不如不生,到底是大人紧要些。”
这段时日里,康熙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仁孝皇后因难产而死,他最怕的是蓅烟会赴仁孝的后尘。他甚至暗暗的打定主意,如果蓅烟真有事,他宁愿舍弃孩子。眼下听太皇太后如此说,顿觉欣慰,诚心实意的说:“多谢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