蓅烟似笑非笑,“你每次吃鹿尾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在克制力上,女人明显要优于男人,尤其是床榻上“酿酿酱酱”的时候。康熙抓着她的腰往后推,手脚并用,把她扼制在中间...先前还说她穿得很薄,现在觉得穿得薄有穿得薄的好处。
西暖阁不比旁处,地龙烧得滚热,终日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外头值夜的宫人在交班,耳边熙熙攘攘的传来脚步声、开门关门声、宫人间细语之声。况且窗上安装的都是大玻璃,明洁透亮,若有人存心想偷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谁敢看啊!
蓅烟背倚着两米高的巨大紫檀衣柜,柜上花纹繁复,坚硬的烙在她的背上,扭来扭去,刮得人疼。她把脸瓜子搁在康熙肩膀,浑身的气力都瘫软在康熙身上,她看着窗外灯火耀眼,气息乱得不成体统。康熙一味的往前冲,“一道膳食罢,你非要当真?不过...”他扳过她的脸,哆嗦着去咬她的薄唇,把话含在吻里,“往后吃鹿尾,朕能想到的...肯定是你。”不单是他会想,估计御膳房那帮子人每次炖鹿尾,都少不得要再把蓅烟闹的笑话嚼一遍。
他双臂强而有力,掐着她的腰往后一转,直接把她抱坐在窗边搁花草的横几上。蓅烟的眼前顿时失去了光亮,隔着紫檀木透雕龙纹的大屏风,隐隐可见外厅灯影辉煌,偶有宫人走动。她仰面而望,屋顶色彩艳丽的雕梁画柱在眼前一下一下的,忽上忽下,忽急忽紧,似长沙江边绚烂的烟花,又似初见时朦胧雪白的月色。骤雨初歇,康熙犹不肯退,他额头汗涔涔的,脸上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愉悦,一身的硝烟四起。
夜半蓅烟要回去,若湘是个小白痴,见她身子发软,柔弱无力,便不住的嘀咕,“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天气冷,不会是腿上犯了风湿吧...”蓅烟颊边血红,扶着若湘勉力进了轿子,觉得湿唧唧的难受,便说:“你使人回去,命厨房预备热水,我要沐浴。”
说到沐浴,若湘恍然惊觉出什么,再不敢提风湿的事。她招手唤来一个小太监,叮嘱了两句,眼见小太监飞奔走在前头去了,方说:“主子可要吃夜宵?”
蓅烟一肚子的东西,哪里吃得下东西,“不必了。”
很快到了小年,江无一家已抵京城,依然在原来的宅子里住下。蓅烟想出宫,闹了康熙几日,实在寻不到由头。康熙说:“你别急,再等几日,老太妃出宫时,朕命你送驾便是。”蓅烟闻之高兴,早早儿便开始准备。既然借的是送老太妃出宫的理由,自然不能有所疏漏,省得到时徒生事端。年前蓅烟就召了阿图县主入宫,与她商议老太妃出宫时的流程。
阿图县主说:“我没有什么要求,一切听江妃娘娘安排。”
蓅烟见她谦逊甚至卑微,无半点公主的气势,心里软了几分,说:“你放心,我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会叫人觉得失礼怠慢。”蓅烟本是体恤阿图县主,怕她觉得难堪,未料阿图却不卑不亢的说:“不打紧的,能把额娘接出去,我已经知足,旁的,别人爱说什么随她们说去。”言语间,反而有几分不容亵渎的尊贵。
到底不愧是皇太极的孩子。
阿图县主走后,蓅烟临驾延禧宫,想向惠妃多多打探阿图县主的品性,省得冒犯了她。蓅烟难得拜访,惠妃亲自舀水煮茶,笑说:“我虽然入宫早,却也没见过阿图县主几次。以前只听奴才们说,阿图县主幼时深得太皇太后喜欢,因着嫁人一事,伤了太皇太后的心,以致驸马爷一家子都郁郁不得重用。”她捧着茶送到蓅烟手边,又笑说:“哎呀,有些事我也不好说。不过阿图县主性子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生为男儿,定有出息。”
“何出此言?”蓅烟穿越过去数年,有时也学着讲四个字的话。
惠妃拉下声调,依炕桌坐着,说:“听说当年太皇太后册封阿图县主的封号都想好了,册为公主后,便会与蒙古的可汗成婚。临册封前一日,阿图县主禀明太皇太后说非驸马爷不嫁,如若能嫁给驸马爷,她愿意抛弃所有皇族的一切,贬为庶民。太皇太后哪里肯答应她嫁给汉人男子?况且还是个刚中了举的书生,家世实在单薄。阿图县主因此绝食了七天,是先帝捱不住了,同意了婚事,费尽周章才封了她一个县主的名号。”
蓅烟品着茶,听得心神俱往,如此烈性女子,被时光侵蚀后,在知道畏惧生活之后,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风轻云淡,依然使人钦羡。
她与驸马,大概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深义重吧。
驸马不纳妾,未必是因为她是皇帝之女。蓅烟突然想起那日老太妃宴席散尽,驸马与阿图在寒风萧瑟中并肩而走的情形。此去经年,韶华逝去,即便日常吵吵闹闹,但若两人能齐肩并进走到生命的尽头,也算不枉此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