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姬不知所措,慌了手脚:“母亲,玛瑙断线了....”
安夫人看见自己戴了一辈子的红玛瑙,居然在此时此刻,女儿出嫁时断线而落,心里不由得笼上了一层阴影。一种不祥之兆俨然而生。为了稳定女儿,她故作淡然道:“这玛瑙年份也比较久了,也该换一换蜡线了,姬儿到了宫里,别忘了重新串上线啊。”说完,将宝辇里的玛瑙珠子一一捡拾,用罗帕包好,放进了唐姬的宽袖里。
唐姬爱惜的将它放进宽袖深处。
燕燕随唐姬一起入宫,以后的日子里,也将在宫里作为娘家带来的奴婢而终身服侍着唐姬。唐姬微微的欠了欠身子,向母亲还有站在母亲身后的父亲,深深地一鞠躬。燕燕抿了抿嘴,此情此景,终还是来到了。燕燕轻语:“小姐,该出发了。”
宝辇稳妥的被抬起,一步步的向着洛阳深宫行去。唐姬撩开了宝辇前方的帷帐,见父亲母亲年迈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眶已是模糊一片。燕燕为唐姬抹去了眼泪,无不怜爱的道:“小姐,不能再流泪了,看刚刚画的眼眉,都快被泪水冲掉了,变成熊猫眼了。”
唐姬破涕而笑,她紧紧地抓住燕燕的手,这以后,除了那位皇上夫婿,燕燕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宝辇里是皇上的贵妃,引来了百姓们的围观,人们争相想一睹皇上贵人的模样,却由宫里近卫军一路警卫着,想看到唐姬的一根发丝都难。
宝辇一步一摇,走过了街市,走出了颍川郡县时,已是月朗星稀。唐姬昏沉的似睡非睡,满眼是父母亲送别时的情景,有时,又交织着皇上期待着她的到来的眼神。宝辇一个趔趄,将唐姬惊醒,撩开红色帷帐,外面已有明月高悬。她知道,离开自己的高堂父母,父老乡亲的家乡,已是相去甚远。见燕燕垂着头,沉沉的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肩头睡去了,唐姬不忍移动身子,她只是用心抚摸着袖口中母亲给她的那一串断线的玛瑙。
它带着母亲的体温。
不知瞌睡了几次,又醒了几次,渐渐地人声鼎沸起来。吹笙鼓簧之声,侵入了唐姬的耳膜,唐姬知道,已经到了宫里了。她端坐正,整了整衣衫,广袖中摸出了一枚小铜镜,对镜理了理妆容,轻轻掀开宝辇帷幕。见前方嵯峨的宫殿,起起伏伏,巍巍峨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却是今后自己的归宿,唐姬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
宝辇停顿了下来,有人掀开帷幕,将唐姬扶出了宝辇,唐姬定了定神,见宫殿巍峨,影影绰绰中,却点缀着炫彩灯烛,皇家的威严,尽在这拾阶而上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之上。
唐姬向台阶上望去,见天子刘辩威严的站立中央,身后的德阳殿分外醒目。她鼓起勇气,提起罗裙,袅袅婷婷,目光柔和又坚定的看着刘辩,一步步的拾阶而上。有礼官宣读策文的声音,一划而过,又有啧啧称赞的声音,耳旁萦绕。唐姬目不转睛,向着正微笑着的刘辩挪去。
女官一路引领着唐姬,有微风轻拂面庞,百官陪着站立两旁,女官示意唐姬行三肃三跪三拜礼,唐姬一一去做,女官将唐姬引领到了皇上面前,女官贴在唐姬耳旁,道:“皇后祝皇上万岁!”
唐姬拜倒在地,道:“臣妾唐姬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悠悠如丝竹之韵,啾啾如莺啼呢喃,刘辩为唐姬而动容,只是口中不知所云:“爱妾请起,快请起。”
唐姬起身,退避一旁,太尉陈藩授玉玺,由那位引领的女官接受,随后转身将玉玺呈递给了唐姬。唐姬双手捧着着玉玺,再次跪拜,道:“臣妾谢皇恩浩荡。”
刘辩上前,扶起了唐姬,四目汇聚,久久相望。这一刻,他们用了十四年来等待,这一刻,这对少年夫妻的命运被紧紧地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