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薛云卉是揣着官府给的八十两银子睡得。
官府就是有钱,她透漏了点涨钱的意思,就给她涨了三十两。这么一算,差的那三百两债款,如今从武夫人、卫慕的嫂子程氏、顾凝、知府夫人和保定官府处,拢共的来了二百两银子,只差一百两就攒够了!
薛云卉激动地半天没睡着,黑夜里,她眼睛发着光,她想,从前给小门小户做科仪,三两五两已是体面,现下她明白了,应该同有钱人打交道,真真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够她乐的!
她想好了,她在保定也混出些名堂来了,倒不如趁热打铁,狠狠地在保定捞上一把!
怀揣着银子,她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醒来,她要寻刘俏介绍几个有头有脸的牙婆认识认识,不巧刘俏连饭都没吃,就往隔壁吕家去了。
薛云卉同孙氏母子一道用了饭,便去吕家寻刘俏,谁知到了屋门口,听见里边有呜呜的哭声。
她皱了眉头。
燕子这些天忙得不轻,到处操办吕四的身后事,人都瘦得衣裳似挂在身上。忙也就罢了,最怕突然松散下来。这两天事情少了,薛云卉看燕子这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一点子精气神都没有,有时候喊上好几句,才回过头应一声。
她觉得屋里这场哭,约莫和这事有关。
天热的厉害了,门没关,她想往屋里去,却听见了燕子娘的声音。
燕子娘不晓得她本是个女子,因而她也不方便进屋去,只退到廊下,听见燕子的娘在说话。
“……你方才说得那是什么话!你寻了死,可让娘怎么活呀?”
薛云卉听着挑眉,燕子竟说要寻死了吗?
接着又是一阵哭声传来。
“燕子,不是姐姐说你,你年纪轻轻的,死了个丈夫怎么了?他那个样的,难不成你还恋着他的好?他就算此时活了,你又哪里好了?你忘了他打你多狠了?你瞧瞧你自家的胳膊,这青紫还没下去呢!妹子呦!你得想明白呀!”
说话的是刘俏,咬牙切齿地,恨不能撬开燕子的头,给她换上自己的脑子。
可是燕子却抽泣着,道:“可是俏姐,我不知道往后该怎么过了!他在的时候,虽然有时候糊涂了打我两下,可好歹他出去挣钱,我做些绣活托给姐姐卖,也能过的下去。可如今他……没了,我一个人怎么过?昨天,三嫂还说要把她家小儿子过继给我,算是给他留个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还怎么给她养儿子?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于其被那三家欺负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哎呀!你这个不成器的!原来是为了这桩事!”刘俏一拍桌子,指着燕子嚷了起来。
“她让你过继你就过继呀?还替她养儿子?我呸!她怎么这么大脸呢!也就是你老实,她说什么你就信?咱们就不要跟吕家人瞎白话了,你这么丁点岁数,再嫁还不简单?哪就像你说得那样活不下去了?”
燕子娘也说正是,“昨日娘不是同你说了吗,城西那个烙大饼的……”
谁知她没说完,就被燕子抽泣着打断了。
“娘你还说那个烙大饼的,他年纪比爹还长几岁,有儿有女的,他姑娘还叫过我妹子,我怎么有脸能嫁过去?况且他都那么大年纪了,我……呜……”
燕子哭的伤心,一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架势。薛云卉听得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