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道:“还是到卫生所里瞧瞧去吧,看看要不要紧。”
方教官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然后站直了身子,忍着疼痛做了个大臂绕环,那只受伤的胳膊倒果真越来越灵活了。
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坐下来后,方警官给我接了一杯矿泉水,递到桌子上,道:“赵总教,这次……让你见笑了。真没想到,张登强竟然是这种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也后悔没听你和由参谋的劝说。跟他谈朋友,真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不解地问道:“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闹的这么僵?”
方教官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挤出了几颗晶莹的泪花。
我虽无法感觉到她的心事,却在瞬间体会到了她的心伤。
一股强悍的怜悯之情,瞬间占领到我的心间。我望着面前受伤严重的方教官,万千感慨言之不尽。
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她一个乐观开朗可爱的巾帼女警官,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就像是林黛玉一样,那样引人怜悯与同情?
还有,张秘书为什么会怀疑我与方教官有什么不清白的关系,而且还说的那么肯定?
无从而知。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方教官,见她这样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方教官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一句话,她变得很安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良久,良久。
我见她没了动静,才敢走出办公室,赶往训练场。
……
当天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我洗漱完毕,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方教官,于是试量再三,走到了方教官的宿舍门口。
我嗅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很浓,很冲。
我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急切地敲门。
门被打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颓废的面孔,头发有些凌乱,脸蛋也显微红。
此时的方教官,正在借酒浇愁。
宿舍里一片狼藉,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瓶二锅头,外加一盘花生米。
见我进来,方教官打了一个酒嗝,招呼道:“赵总教官,进来陪我喝一杯?”
我不知道该怎样劝她,看的出来,她对张秘书的感情很深很深,但是情场上往往如此,爱的越深,伤的越深;爱的越真,伤的越真。
我关上门,坐在床头,扫视了一圈儿她的宿舍,然后对她道:“方教官,别喝了行不行,从外面就能闻到酒味儿。”我的话说的很轻,因为我和她现在心里不好受。
方教官苦笑道:“哪怕你会处罚我,我也喝了。酒是个好东西,好东西——”方教官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的酒送到嘴边儿,一饮而尽。
方教官饮的不是酒,是失望。
她曾经对张秘书寄托了很深的感情,甚至尝试用她的一生去爱他去待她,但是换回的,却只是失望。
也许我能体会方教官的感受,尽管我不知道她与张秘书之间的那些复杂纠葛。
我将桌子的上二锅头拿起来,盖上盖子收起来,劝道:“方教官,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苦处你就告诉我吧,也许我能帮你。”
方教官苦笑道:“你怎么帮我?”
我道:“那得对症下药。能告诉我你和张秘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方教官拿一只纤细的小手捏弄着手中的酒杯,轻启嘴唇道:“你也看到了,张秘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说句实话,像他这种人,值得我方晓月去爱吗?我差点儿为他付出了一切,直到现在才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他一直在欺骗我,我也一直在欺骗自己,但是现在,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我方晓月的一生,就会彻底地毁在他的手里!”方教官说话间,那只手竟然不知不觉地用了力,只听‘啪’地一声,玻璃酒杯被她捏碎,碎碴子握在手心,鲜血瞬间顺着手指的细缝儿钻了出来。
我顿时一惊,赶快冲她道:“手,手!把酒杯扔了,把酒杯扔掉!”
方教官微微一声苦笑,缓缓地张开手,那些玻璃杯碎片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很鲜艳。
我容不得多想,赶快回自己屋里找回了医用胶布,帮她 粘上。好在方教官的割伤不是太深,略加包扎之后,便无大碍了。
我对方教官道:“方教官你这是何苦啊!”
方教官半扬着头,痛苦的表情令人怜悯。眼眶里的清泪还未干,原本犀利的眼神,此时竟然变得那么黯然无光。
方教官歪起脑袋问我:“赵总教官,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我道:“狼狈倒是不狼狈,就是有点儿傻!”
方教官看了看被我收起来的二锅头,再次提起:“陪我喝两杯吧赵总教官,就两杯!”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盈地走过去,攥住了二锅头的瓶颈。
我顿时有些无奈,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不到一向坚强无比的方教官,在感情方面竟然是如此脆弱。
但是我该怎样去安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