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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边静玉定亲的便是沈德源的次子沈怡。沈怡出生后, 曾啼哭不止。沈家为他请了诸多大夫, 却始终看不出毛病。那时沈德源官位不显, 见幼子越来越虚弱, 不得不厚颜求到安平伯面前。安平伯府再如何没落,也是普通人眼中的高门大户。拿着安平伯的帖子,沈德源终于为幼子请来了一位太医。
可是, 请来的太医依然看不出沈怡有什么毛病。
苏氏无奈之下抱着幼子求到了神佛面前去。
当日, 有大师言明, 沈家幼子是因魂魄不稳才会日夜啼哭。这位大师有慈悲心,就赠了一块平安牌给沈怡, 又建议沈家给幼子取女名,且让他在十六岁之前不要见外客。事情便是如此神奇,等苏氏给沈怡佩戴好了平安牌, 沈德源又将“沈怡”这个名字写进族谱,唤幼子小名怡娘, 沈怡从此就好了。
本朝律法允许男子间结契或女子立女户,虽说男子和男子成亲的事情到底少见,女子也不常立女户, 但既然法律不禁止, 那这事儿叫世人看来也就不显得稀奇了。常有大家族的嫡母不愿意在分家时叫庶子多占了财产, 就用一副嫁妆把庶子发嫁出去的。和分家时的家财比起来, 嫁妆自然是小头了。
边静玉六岁时, 已经显出了他冰雪聪明的一面。安平伯寻沈德源喝酒, 听闻沈家幼子和边静玉同年同月同日生,又听闻沈家需要将幼子充女孩养——这儿其实是安平伯理解错了,事实上沈怡只是取了女名并且不见外客而已,并没有充女孩养——立时就动了心思,想要为边静玉和沈怡定下亲事来。
沈德源这些年一直记着安平伯的恩情,也就允了安平伯的提议,两人当场交换了信物。
就这样,边静玉和沈怡定了亲。
而后,一转眼十年过去了,沈德源步步高升却又忽然下了大狱。
宋氏和鲁氏向来很看重边静玉。如今边静玉已有十六,她们就不再把边静玉当孩子看,只当他是能顶门壮户的男儿。鲁氏去伯爷那儿试探了一回,见伯爷确实没歇了叫边静玉娶男妻的心思,也就听了边静玉的话,拿出一些私房银子,叫边静玉去帮一帮沈家,好歹叫沈家人在牢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鲁氏乃是皇商鲁家的嫡女,手里是万万不会缺银子使的。
边静玉在外头跑了几日,但还未等他做什么,沈家的判决就出来了。
圣上唯恐此案继续拖延会坏了太子的名声,速速判了沈德源的罪名,沈家家财全部充公,且沈德源及其长子沈思将流放于西北。至于沈怡,因他年少体弱且未及弱冠,不在流放的名单之内。除此以外,沈夫人苏氏、小沈夫人虞氏(沈家长媳)因都是女眷,也不在流放名单之内,且还能保留嫁妆。
这判决算是轻的。
这或许是沈德源的诸多好友在暗中活动过了,也或许是皇上心知真相、有意轻拿轻放。
沈夫人苏氏带着长媳、幼子提前归家,而沈德源和他长子还需要在牢里住到流放那日。沈夫人虽是小家碧玉,到底做了几十年的当家夫人,遭遇了这些事还能撑得起来。她在沈德源各位好友的帮衬下,整理了嫁妆,带着沈家余下的几位主子和二三忠仆去南城租了座小院子,好歹重新安置下来了。
沈家遭此大难,没死人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沈家此时的境遇实在算不上好的。
沈家一共五个主子。沈德源和长子沈思还在牢里。而长媳虞氏正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她是年轻媳妇,这是她头次怀孕,因被迫在阴暗的女牢里住了几日,又一直担惊受怕,如今怀相实在算不上好,归家后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按照一日三餐的数往嘴里灌着保胎药。而且沈怡也病了。当初那位大师说,沈怡在十六岁前不能见到外客,抄家那日正是他十六岁生辰的前一天,他的魂魄恐是被惊着了。
于是,现在里里外外多少事都得苏氏一人撑着。
苏氏得顾着儿媳,还得顾着已经烧得糊涂的幼子,只觉得心力憔悴。
看病开药都是需要钱的,这些钱又不能不出。虽说还有嫁妆能帮忙应付一二,但苏家当初就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苏氏的嫁妆很有限。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愿意去动儿媳虞氏的嫁妆,且虞氏的嫁妆同样有限。而牢里还需要她们继续打点,只有外头帮忙打点了,沈德源和沈思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除此以外,嫁去钱家的女儿那也叫苏氏操着心。她女儿如今怀有七个月的身孕,比虞氏还大两个月,都不知现下如何了。钱大人是沈德源老友,定不会薄待她女儿,她只怕自己女儿太过忧思忧虑。
苏氏亲自喂儿媳吃了药,照顾着儿媳歇下了,又来幼子沈怡的床前守着。
沈怡烧得脸蛋通红。
一位老仆从外头匆匆走来,面色不是很好。苏氏把沈怡头上那块被烫热了的帕子拿下来,过了一遍凉水,拧干后重新搭在了沈怡的额头。她叹着气帮沈怡理了理头发,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苏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