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英就是沈德源的好友,也就是沈巧娘的公爹。不管钱英是不是真被妻儿瞒在了鼓里,一想到沈巧娘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苏氏就想咬死钱家人。但她却不能这么做。若沈家只剩她一个人了,她可以舍了自己去和钱家鱼死网破。可现在,她要顾及还在牢里的丈夫和长子,要顾及再也经不起惊吓的儿媳妇,要顾及虚弱的女儿,于是她硬生生把那口气忍了下去,忍得她心肝脾肺都像被刀剐了似的疼。
苏氏手里捏着那个被收买了的接生婆,这可以是证据,却也可以不是证据。钱松禄已经和兰敏郡主勾搭成奸了,兰敏郡主背后站着康平长公主。若苏氏去状告钱家时,这事里头有了贵人插手,那么钱家完全可以说这接生婆只是被钱英老妻身边的嬷嬷收买的——反正这些事确实都是由那位嬷嬷出面去做的——他们只咬死说这嬷嬷和沈巧娘有私仇,那么钱家不伤筋不动骨就能够把这件事情抹平了。
苏氏明白这里面的勾勾绕绕,所以她只能忍。
“现下只盼着你姐姐能干干净净脱离钱家。其余的事情,我们以后再算!”苏氏咬着牙说。
沈怡气得两眼通红,猛然站了起来,说:“难道就这么放过钱家?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必须忍着!”苏氏疾言厉色地说,“你姐姐,是安平伯府救回来的。为了你姐姐,他们直接站在了钱家的对立面,也站在了兰敏郡主和康平长公主的对立面。你真把事情闹大了,只怕连安平伯府都得不到好!我们现在是瓦砾,碎了也就碎了,但若是连累了安平伯府怎么办!”
沈怡被苏氏点醒了,少年人忍着满腔的怒火和悲愤重新坐了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氏又说,“但有仇报仇,有恩更要报恩。安平伯府那边……你已过了十六生辰,生死大劫已消,再见外人已经对你的身体没有妨碍了。你亲自去一趟安平伯府以示感谢吧。”
“是。”沈怡立刻严肃地应道。
要上安平伯府的门,自然不能空着手。虽沈家日子艰难,但苏氏还是尽力张罗出了一份很有心意的礼物。除此以外,苏氏还暗示沈怡,提醒他应该给已经和他定亲的未婚夫边二公子准备一份礼物。
送什么好呢?因沈怡之前情况特殊,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给边静玉准备礼物呢!
沈怡沉吟片刻就有了主意,询问家里唯一的小厮,说:“阿墨,去哪里能买到猫呢?”
“猫不必买,谁家的大猫生了小猫,我们带上小黄鱼去‘聘’一只就好了。”阿墨回答说。
沈怡说:“那你去附近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有漂亮猫仔的,我要去聘一只公的回来。”
“非要公的不可?”
“这是要拿去送给边公子的,非要公的不可。”沈怡故作淡定地说,耳尖却微微有些红。他似乎听人说过,送心上人礼物绝对不能送恐怖僵尸玩偶,得送熊猫。沈怡其实不知道恐怖僵尸玩偶是什么,也忘了这件事是从哪里听来的了,但他好歹知道了得给心上人送一只雄猫。他对这个认知深信不疑。
真是奇怪啊,难道雌猫就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要雄猫呢?
张太医实在不敢说这是自己的功劳。得知为沈二公子求来符纸的正是已经与沈二公子定亲的边二公子后,张太医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怕是老天爷不忍见这一对有心人生离死别才大发了慈悲吧。
张太医为人正直,面对苏氏的感谢,直说自己受之有愧,又叫她千万把符纸收好了。
苏氏听得这话,心里对边静玉感激更甚,当即决定要亲手做个荷包,让沈怡把符纸随身携带。
因张太医觉得自己在沈怡这儿没帮上什么忙,但却已经收了鲁氏的老参作为诊金,就顺便替苏巧娘、苏巧娘早产生下的女儿以及正在养胎的虞氏都看了病。他已有年岁,给女眷看病是没有妨碍的。
张太医在宫里常给娘娘们看病,很擅长女科,有了他的方子,沈家女眷们只慢慢养着就能好了。
沈怡虽有个小名叫怡娘,又自小养在内宅不见外人,但其实他性格刚硬,半点不带女气。他的学问是沈德源这位探花一手教导出来的。若不是沈怡因故不能外出参加科举,他早已经是本朝年纪最小的秀才了。除了做学问,他每年还去庙里清修数月——和尚是方外之人,不能算在外人之中——跟着一位武僧学了多年的拳脚,因此并没有寻常书生那般羸弱,叫人瞧着竟是个非常可靠稳重的少年人。
只是,就算他一直勤加锻炼,魂魄离体这种事却是控制不了的,于是他仍是大病了一场。
好在,这一劫终究是过去了。
这是沈怡清醒后的第二日。
魂魄离体后的奇遇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把很多从别的光点那里得来的信息——其中绝大多数都为垃圾信息——记在了潜意识里,成为了一种常识和一种本能。它们将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沈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