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李珠抬眸看向面前的章宏景,抬手按住他的胳膊,“那就是大奶奶。”
章宏景绷着身体,掩于两侧宽袖内的双拳紧握,露在面具外面的唇瓣紧抿,能看出其心绪异常波动。
“表哥,我们去给老祖宗请安吧。”李珠紧攥住章宏景的宽袖,声音带着哀求。
章宏景沉默良久,终是缓慢点了点头。
李珠舒下一口气,面色微白的拉着章宏景离开。
春悦园内,苏霁华自内院进,路过西厢房,看到白娘坐在朱窗前梳发。她面前的梳妆台上置着琳琅物事,满是朱玉华翠,金簪银环。
苏霁华脚步一顿,转身入西厢房。
“大奶奶?”听到动静,白娘自朱窗前起身,似有些慌乱。
苏霁华端站在那处,面容温和道:“慌什么,我就是来瞧瞧你住的可习惯。”
“劳烦大奶奶惦记,奴住的很好。”白娘朝苏霁华行礼,素腰细身,盈盈羸弱。
苏霁华缓步走至梳妆台前,拾起一金簪。“这金簪看着可不是凡品。”
白娘垂眸,声音微哽咽道:“这些都是奴在梨园时那些达官显贵买来送给奴的。奴自知身子不干净,感恩大奶奶不嫌弃奴,救奴于水火。”
苏霁华放下手中金簪,转头看向白娘。
站在她面前的白娘穿着梓枬给她拿的几件衣物,虽款式普通,但穿在她的身上却硬生生显出几分风流弱态来。
“感恩?”苏霁华抿唇轻笑,纤纤素手抬起,勾住白娘下颚。
白娘仰头,被迫看向面前的苏霁华。
苏霁华比白娘高出些许,垂眸看人时透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态度来。
“我见犹怜,确是好看。”微冷的指尖触在白娘下颚处轻滑,苏霁华语气清淡,似有意无意道:“若我是男子,定然也是会欢喜白娘的。”
白娘面色煞白,哆嗦着唇看向面前的苏霁华。
苏霁华蹙眉,神色愈发柔和,“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娘“扑通”一声跪地,朝着苏霁华磕头。“大奶奶,奴是生是死,都是大奶奶的人。”
苏霁华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白娘,神色虽淡漠,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柔意。“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去死的。”
白娘泪眼涟涟的抬头,抽泣哽咽,不知苏霁华到底有何意图。
“好了,看把这张小脸都哭花了。”苏霁华亲自弯腰,将白娘自地上扶起,然后细细将人打量了一遍后道:“先前梓枬说时我还不信,现在细细看来,白娘的容貌与我确是有几分相似。”
“奴一介贱籍,比不得大奶奶神仙姿貌。”白娘惶恐道。
“行了,不必奉承我,我一个寡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说到这里,苏霁华的脸上透出一抹哀色,“可惜相公死的早,不然如今,我们怕是已然儿女成双,承欢膝下了。”
白娘敛眉垂目,面上神色不清。
苏霁华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之际道:“这几日天冷,若是缺了什么,或是有婆子怠慢了,你只管与梓枬说便是,不用有诸多顾虑。”
“是,大奶奶。”白娘行礼送苏霁华至户牖处,被苏霁华赶着回了屋子。
屋内炭盆已冷,白娘站在朱窗前看苏霁华穿过屋前房廊进正房,身后随着一众丫鬟婆子,颇有众星捧月之感。
暗暗攥紧手里绣帕,白娘抬手关上朱窗。
苏霁华执着玉箸的手一顿,目光怪异的看向梓枬,良久后才用绣帕沾了沾唇,声音微哑道:“那鬼,唱的不好听?”
哪里是不好听,简直是要索命啊!
梓枬刚想说,却在苏霁华冷凝的视线下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大奶奶,奴婢听说珠姐儿回府了。”
“不是说前几日就要回的吗?怎么现在才到?”
“雪天路滑,路上被耽搁了。”梓枬话罢,听到厚毡处传来朱婆子的低唤声,“大奶奶,大太太差人请了道长来给您的院子瞧瞧风水。”
苏霁华抬眸,扔下手中玉箸,顿时没了用膳的心思。
“大奶奶,奴婢去瞧瞧?”梓枬道。
“就带着在院子里头转转,两侧耳房处莫去。”
“哎。”梓枬应了,撩开厚毡出门。
苏霁华起身走至朱窗处,看到那道长装模作样的甩着手中拂尘对着院中那两株棕榈指指点点。
西厢房处有人进出,白娘捧着手里的物事低头穿过甬道入房廊,站在厚毡处朝着正房内唤道:“大奶奶?”
“进来吧。”苏霁华坐回到红漆圆桌旁。
白娘抬脚入内,毕恭毕敬的与苏霁华行了一礼,然后将手里的东西置于红漆圆桌之上。
“这是何物?”苏霁华抬手拿起一瓷瓶,捏在掌心把玩。
“此乃井华水。取清晨第一次汲取的井泉水,加朱砂服之,可清心镇惊,安神解毒。”白娘声音轻细,眉目柔顺。“奴见这几日院子里面似不安稳,便想着大奶奶应当也是没歇息好的,故拿了此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