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冒出的这一句,让沈西风忽地想到那个躺在血泊里还伸出只手,说要交党费的表情包。
高材生的世界,学渣惶恐。
“不补了,今儿给你放假。留点体力,少说话,别等会晕我身上了。”
钟意推开沈西风,眼神迷离语气清冷,“我自己能走。”
钟意双手插兜,低头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对湿漉漉的眸子。
小孩还挺倔!
沈西风跟在旁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要不要先喝点水?你平时衣服穿太少了,这天儿不到10度,你就一件外套怎么扛得住?本来身体有炎症抵抗力就会下降,你肯定也感冒了!”
沈西风抢在前头打开休息室的门,对门外的成哥使了个眼色,“叫司机备车,他发烧了,得去医院。”
成哥点点头,没动,“你也去?”
“这不废话嘛,他可是我班长。我把口罩戴上,没事。”
钟意的体温飙得很快,脚下深深浅浅的好像踩在棉花上。
沈西风一把揽住他的肩,把他扶进电梯。
钟意还在逞强:“我没事,放开我。”
“我靠着你都快低温烫伤了,还叫没事!省点力气啊,听话!”
钟意估计是真没力气了,软软地靠着沈西风,呼出的气都有些发烫。
沈西风被他毛茸茸的头顶蹭得痒痒,伸手捋了捋他的乱毛,柔滑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跳,忙僵硬地别过脸。
左侧歪了个火炭般的身子,沈西风觉得自己的体温也在升高,他有点郁闷。
靠,别是被传染了吧!
到了医院一检查,伤口果然化脓了。
护士大妈看着脏兮兮的纱布很是生气,“你们这些学生也太不爱惜身体了!缝了针的伤口居然敢三天不换药!这可是伤在你脸上啊,你也不怕毁容?太不知轻重了!”
护士大妈生气,下手自然就重了些,成心想要给钟意一个教训。
钟意挨了顿他这个智商不该承受的批评,心情很是不爽。
从换药室出来后钟意谁也不理,提着装药的塑料袋子又去发热门诊等着打吊针。
沈西风想上前问两句,看看他的脸色还是退了回来,拐到走廊无人处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哟,沈哥!您这是掐着点打过来的啊,刚好是课间操时间。”对面说。
“别废话,我有事问你。钟意女朋友你认识吗?”沈西风问。
“钟意?班长?谁说他有女朋友的?秦雯跟老母鸡孵蛋一样看着他,他还能交上女朋友?不可能吧!”
“秦雯?”沈西风问。
“啊,我们班学习委员,钟意的同桌,全校都知道她喜欢钟意。”对面答。
“那她不是他女友?”
“肯定不是啊,要成了的话,秦雯还不得请全班吃大餐啊!就她那张扬的个性!不过她还是你们芋头帮的一个小小头目,为你也花了不少钱……”
“那钟意还有别的亲人照顾他吗?”沈西风犹豫道。
“没了,他妈初中就过世了,爸又常年在外,他上高中后一直住校,周末回去的时候好像听说有个远房亲戚会过去看看。
“他家的事儿老班私下跟我们男生都说过,让我们在生活上多帮帮他。可他那人吧,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大家也不好上赶着对他怎么样啊。”
“行,知道了,谢谢你啊哨子。”沈西风道。
“嘿!你爷爷我叫邵齐宣!邵齐宣!”邵齐宣说。
沈西风挂了电话,想起刚才钟意的臭脸,不由得一笑。
还真是冷冷淡淡的,明明还是个小屁孩,却装得比谁都老成。
成哥过来找沈西风,“这边还有多久?午饭就在附近吃吧,下午3点的飞机,吃完就得往机场赶了。”
沈西风瞥了眼玻璃墙后面的钟意,他已经打上了吊针,缩在医院的铁皮椅子里打瞌睡。
虽然穿着昨天那件大衣,可全没了照片上的风采,恹恹的像没人要的丑小鸭。
沈西风一转头,对成哥说:“把票退了吧,我不去了。”
成哥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沈西风又继续道:“我的文化课底子很差,真想要上线,接下来就得安心复习。接下来除了那两个电影的路演和先前接的综艺节目,别的都给我推了。待会儿我自己跟毅哥说去。”
成哥是沈钰的第二任助理,跟了他两年,听他咳嗽一声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点点头,也看向玻璃墙,“那这边……”
“先等他打完吊针,”沈西风的声音隔着口罩,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再把他带回我家去。”
千里之外,沈钰正在晚宴上被人灌酒。
“别拦我!今天谁来也不好说话!”
喝高了的秃头男人把上前来拦他的人一推,红着双眼把酒杯送到沈钰面前:“别,别装了,马上就18了,你小子背地里不知道偷喝过多少酒,这、这么点儿,没事!”
秃头男人是《夜猎》的资方老板,华悦传媒的副总,在这场《夜猎》前期碰面会上是绝对大boss。
张可毅哪里敢得罪他,推着沈钰接过了那杯酒。
沈钰倒也不是没喝过酒,只是他有点酒精过敏,虽不很严重,但酒后会起红斑,看着特吓人。
他一个未成年人,极少有人在宴会上劝他的酒,看着那满满一玻璃杯的红酒,心里再打鼓也只能远硬着头皮笑:“陈总的酒,我一定得喝,等我十八生日那天,还要请陈总跟我痛快喝一场呢!”
说完,沈钰一仰头,咕咚咕咚喝光了那杯酒。
“好!”一时间掌声雷动,酒桌上竖起了好几个大拇指。
“小钰就是个痛快人!该放松就放松,通透!”
沈钰打了个酒嗝,酒气立时冲上了头,他的脸在一分钟内象煮熟的大虾一样,红了起来。
“哟,这孩子怕是酒精过敏吧?”有人察觉了沈钰的异样。
张可毅随意地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不了,还是另一个杂志社的主编看不下去了,拉着沈钰去到宴会厅外面透气。
沈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知道过敏症状马上要遍及全身了,便忍着头昏拿出手机。
他有好几个小时没看手机,微信里至少多了几十条新信息。
他给司机打完电话后,点开微信,粗粗看了一下,滑动的手指停在了钟意发来的信息上。
去北京?
下周?
后来还有两张照片他眼花有些看不清了,不过有这些信息已经够了。
他这会儿酒气攻心,直接打开siri给成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明早的机票改成飞北京。
“北京?临时有事吗?”成哥今晚在酒店收拾行李,接到电话后飞快地在pad上查了查机票,“明天只有最晚一班有位了,还是经济舱。”
“就要那个。”沈钰扯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散着满身酒气,“你跟我去,让毅哥自己回宁州。”
“这……毅哥同意吗?”
“我管他同不同意!今晚又让人灌了我酒,你把过敏药准备好。”
沈钰烦躁的说了几句,突然脑子一转,想起自己还没给钟意回话,忙挂了这边的电话,直接拨给钟意。
平日上晚自习,钟意都是把手机放在课桌里的,可今天一直没收到沈西风的回信,他便不经意地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沈西风电话打来时,还是秦雯眼尖看到了,用手肘拐了拐他:“ww是谁啊?”
钟意一看来电人名,拿起手机走出了教室。
“喂,钟意啊,我才看到信息。”电话那头很安静,像是在车里。
钟意能想象出沈西风跑完一天的行程,坐在车里给他打电话的样子,不觉勾了勾唇。
“恩。就跟你说一下,下周我不在你自己也要好好复习。”
“呵呵,你不会,不在的,你会一直在的,钟意意小盆友。”
钟意这会儿听出了不对劲,“你喝多了?”
“不多,多了会死人的,没死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