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不到曾二峰就醒了,但其实昨夜他翻来覆去的直到凌晨才睡着。
他从小习惯了受委屈,习惯了被人欺负,习惯了就算是打碎牙也要往肚子里咽。然而昨晚却在老田的威逼之下将心中的委屈和心酸尽数吐出--虽然并不是全部,但这一晚上的话真的是比他之前三十一年说的话的总和都要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之后突然就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头没那么沉了,身体里也好像突然就有了一股想要反抗不公反抗命运的热血,虽然还并没开始实施并且也无从想象,但还是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就此变的跟以前不一样就全身亢奋的睡不着觉。
最后他想到老田,老田是个做了几十年的老瓦工,砌墙垒砖的技术在他们工地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人想跟着他学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谁都没看上,独独看上了经常被人欺负的傻大个曾二峰。
曾二峰认为他能认老田为师父真的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所以老田的话他必须得听。
老田说他要真想改变自己的状态,那就得先从在工地里做个不被人欺负的真正的男子汉开始。他说,如果今天那两个经常欺负他的彭道华和马军还来欺负他,那他就得挥起拳头跟他们狠狠的干一架。
没错,曾二峰今天的任务就是打架!
打赢了老田给他五十块,打输了他给老田一百块。
曾二峰刚开始听到输赢不同的钱数时有点懵,他那颗简单而单纯的脑袋瓜子没想明白为什么输了他会多给五十块?然而这话问了其实等于没问,因为老田瞪着眼睛说赌局是他设的,他说多少钱那就是多少钱。
曾二峰没敢告诉老田其实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当然也就更不敢说他的钱被一个比他矮比他瘦的二流子无赖给抢走了。
说了免不了还得挨两脚。
曾二峰踌躇满志的推开房门呼吸到清晨的第一口空气时,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大半身。五月的天气早晚温差比较大,而变脸也变的特别快,昨天是夏天今天就能让你来过冬。
曾二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短袖衫,他抱着膀子在门口跺了跺脚,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心想,难道今天不是打架的良辰吉日?
早上六点半吃饭,七点准时开工。
彭道华和马军一个住县城南,一个住县城北,两人的家离工地都不算特别远,所以一般他们都是早上在家吃完饭再匆忙赶过来。
但是今天,一直到开工半个小时了还没见到两人的影。
曾二峰一边给老田递转头,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这是老天开眼让他打不成架?
这句话刚在脑海里出现曾二峰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孬种,还没打呢就先退缩了!你有一百块钱输给师父吗?
早上八点钟,彭道华匆匆赶到,在工头的骂声中慌忙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干活。
八点二十分,马军来了。
曾二峰抽空再次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就好像娘要嫁人的孩子的脸。然后长叹一口气,低头干活。
中午吃饭时,马军像往常一样走到曾二峰前面去插队,只是,这次曾二峰却并像往常一样给他腾位置,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动,连半步都没往后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