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把她和夜英弦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确实,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了我。”
夜九道:“也许,他不屑杀一个女流之辈,也许,你给了他有用的情报,他要还你一个人情。”
红妆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和他相认么?”
如果真是那样,对这兄弟俩来说,该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情。
夜九道:“至少,在我达成目的之前,他不需要知道。”
红妆追问:“达成目的之后呢?”
夜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会将皇位还给他。”
红妆凝目:“你想让他当大顺的皇帝?”
夜九道:“这大顺的皇位,本来就是他的,我只是将他本应得到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红妆道:“到时他未必肯要。”
夜九道:“不管他想不想,到了那个时候,只有他合适称帝,为了这个国家,他会当的。”
红妆幽幽叹道:“你知道吗,其实,你救了逍遥王的命。如果当年,逍遥王不把太子之位传给你,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夜九却道:“不!如果他当年不把太子之位传我,他会死,我也会死,而且,我不会遇到……红妆。”
最后两个字,他放低了声音。
红妆不说话了,心里,升起淡淡的悲凉来。
沉默,与这夜色一样深。
半晌,红妆才道:“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总觉得,这兄弟俩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了。
夜九道:“逍遥王一定会先杀了魅影和幽芒,咱们继续在暗中潜伏,帮他除掉那两个人再说。”
红妆道:“绑架并带走逍遥王的计划,还要执行吧?”
夜九道:“这是唯一能救逍遥王的办法了,当然要执行。”
红妆点头:“我知道了。”
又是沉默半晌后,夜九转过身:“你去歇息吧,我今晚会守在这里。”
红妆“嗯”了一声,往二楼走去。
她知道,夜九是在担心她,所以要守在这里。
虽然他对她仍然没有男女之情,但这份情谊,也足以令她欣慰了。
离她不远的将军府里,夜英弦沐浴过后,走进卧室,从箱笼里取出一卷画轴,展开,挂在墙壁上,而后,他负手站在画像前,痴痴地看着画像上的女子。
那是他从皇宫带出来的洛红妆选秀女时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就像活着的一样,眉目带笑,生机盎然,仿佛随时都会走出来。
他总是在做着一个这样的梦,梦到她从画里走出来,亮了整个世界。
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怀疑这画像上的女子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于世,一切只是他在幻想。
但是,这样的幻想是如此的美妙,美妙到令他不可自拔。
忽然,他的眼前模糊起来,他隐隐将画中的女子,与梁红叶的身影重合起来。
梁红叶的话,不知为什么在他耳边响起来:“你最爱的是国,我最爱的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没了,这世上的一切,于我便没有意义了。”
还有她脸上的嘲讽之色。
心脏,狠狠地被刺痛了。
是啊,他口口声声说爱这个女子,只爱这个女子,但他,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她死之前,他不曾保护过她,她死之后,他也不曾为她讨过一个公道,他所谓的爱,居然显得如此轻薄。
相较之下,梁红叶这份复仇的执念,倒是比他来得真实和刻骨。
唉……他长长地叹气,黯然。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别无选择。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将画卷取下为,收好,过去开门。
东弦和西弦走进来,西弦道:“王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夜英弦盯着东弦:“今天的事,你都听西弦说了?”
东弦点头:“是,都听说了。”
夜英弦道:“你让人好好盯着幽芒,找出他不舒服的时候,如果他真的中了连他都解不开的毒,一定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只要找准了这一点,咱们就有机会下手。在找到他们的弱点之前,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两人都点头。
西弦犹豫了一下,问:“王爷,你今天放过梁红叶,就不担心养虎为患吗?”
他跟梁红叶在宫里时也有过交情,并不忍心杀她,但想到放走她的后果,他也在心里打鼓:放走她真的好吗?
夜英弦道:“真正的对手是夜九,她只是夜九的追随者罢了,杀了夜九才是最重要的。”
西弦又道:“我觉得,要杀掉夜九之前,还是要查清夜九的身份吧,如果夜九真的长得跟皇上一模一样,也许真是皇室的子嗣……”
夜英弦道:“此事我心里有数,等除掉那两个人之后,我会找夜九问个明白,你们就先准备眼下的事情吧。”
仅仅是因为被太后和皇上迫害,就投奔敌国,欲灭了大顺,他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夜九这么做。
是夜九想当皇帝吗?还是另有隐情?他总得问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