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拐角处两个熟悉的身影蓦地映入眼帘。黑色长裙的是白若臻,莲青色的自然是沈善泠。她们并肩缓缓行着,并未发现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的艾染。白若臻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微微垂着头走着,倒是沈善泠在她身边一直说着什么,她间或点头,中间只应了一句“泠姐,你不用担心,我会注意自己的。”
就这一句,让艾染的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
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打了招呼又能说什么?你好,我是艾染。不,这也太自以为是了,人家也许根本没记住你是哪根葱哪根蒜。那,你好,还记得我么?晕死,怎么听怎么像是来搭讪的。那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呢?艾染闷着头纠结,可那壁厢过来的两人却等不了她这么多,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朗,转眼已到了她的身前。
艾染决定将一切交给命运。她抬起头,她想,我只看她一眼,若她也正好看向了我,我便可以与她交谈了,不管说什么都好。当然,若她没有看我,最糟也不过如此了,不管怎样都比这样埋着头眼睁睁听她走远强。
那个女孩……
白若臻不由自主被她压抑着的,灼热的视线牵引住了。她停住脚步,有些愕然,缘分当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短短的一天一夜,她与她竟三次偶遇。
艾染本能地想抬起右手打个招呼,这一动才蓦然发现如今自己已是“残障人士”,龇牙咧嘴地倒抽了口气,有些赧然,亦有些不知所措。“白、白小姐!”
白若臻望着她保持着僵硬手势的右臂,有些许的惊讶流于眼中。“你……”
沈善泠的惊讶比起白若臻是只多不少。“艾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呃,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脱臼了。”艾染嘴上是冲着沈善泠,一双眼睛却仍是直直地望着白若臻。
白若臻终于开口了:“你怎么不去看医生?脱臼的话不及时治疗,错位了就麻烦了。”
这应该算是自认识白若臻以来,她头一次对她表示出关心吧?虽然,那也许仅仅是她一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艾染有些意外的欢喜,忍不住道:“我就是来看医生的,我朋友去帮我挂号了,不用担心!”一语出,又不由赧然了,人家兴许只是随便说说,自己倒不脸红的还叫人家别担心,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跟那羞赧了半天,这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白若臻此时不是应当在同济医院休息么,怎么又跑到这个医院来了?正想开口问她,那壁厢柳宣已挂好号跑来找她了。“染染!”柳宣俏生生地立在艾染身边,愕然地望着面前的白若臻与沈善泠,“你们是?”
艾染忙介绍道:“我朋友,柳宣。”跟着又转向柳宣,“白小姐,沈小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白小姐是我的邻居。”
“柳小姐,你好。”沈善泠伸出手,眼睛已极快而不着痕迹地自柳宣脸上遛了一圈,心头暗暗思量,这小姑娘看着似乎很眼熟呢,却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柳宣伸手回握住她,笑道:“你好,沈小姐,你们是染染的朋友?以前没有见过呢。”她口中说着话,亦同时将沈善泠打量了一番,眼见她不管衣着还是气度都是上佳,心头不禁暗暗奇怪艾染何时认识了这么一号人物。待得收回手,她望向白若臻,“白小姐,你好。”她伸出手。
白若臻却似被吓了一跳,抬眸迎向她的目光。柳宣心头一震,一时只觉面前这个女人苍白得实在有些过分。黑色的丝质长裙,过于白皙的皮肤,两相对比之下只觉她尤其苍白细弱。一张巴掌小脸,眼瞳很深很黑,一双略略狭长的眸子便如冬日的潭水一般深邃清幽。唇色很淡,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但却别有一番颓靡的苍白精致,望去令人心潮暗涌,不自觉便会被她引去注意。
白若臻伸出手,两人的手只轻轻一碰,很快分开。沈善泠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艾小姐看病了,我先送若臻回家,艾小姐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呵。”她说着伸手比划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艾染一怔,随即点头道:“放心,不会忘的。”她说着话,眼光不自禁又溜到了白若臻身上,“呃……白小姐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白若臻轻轻点头,没有迎视她的目光,任由沈善泠伸手挽住她的手臂,缓缓往门口去了。
艾染转身望着她二人渐行渐远,直到出了那玻璃门,拾阶而下,终至消失不见。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浑然未觉身后柳宣探究的眼神。
“人都走了,还不回魂?”
艾染一怔,忙回过头去,“什么?”
柳宣甩着手中的挂号单,探寻的目光掠过她的右臂,“现在不疼了?”
艾染被她凉飕飕的眼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忙抢先往楼上走去,口中咕哝着:“感情摔伤的不是你,不然你试试疼不疼啊……”
照了ct,果然是肘关节脱臼了。仔细地处理过,打了石膏,艾染长叹一声,这下好了,未来的日子里起码两周的时间她得过没有右手的日子。打着石膏,吊着绷带,耷拉着脑袋站在停车场外的台阶上等着柳宣把车开出来,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一时不由纳闷开了,难道抛锚了?不能够啊。原地转了两圈,想想自己废了的是手又不是脚,与其在这瞎想还不如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宣——”远远地便看见柳宣正靠着车身站着,艾染刚要开口招呼,却蓦地发现柳宣对面还站了两个人,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件白色的休闲t恤,正并着一个穿着咖啡色套裙的妇人一起,站在一辆黑色的奥迪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