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洗么?睡醒再说吧!”艾染劝道。
柳宣不依。“不要,我不洗澡睡不着。”
艾染郁闷了。“那你昨天晚上怎么睡的?”
柳宣理直气壮道:“办公室有套间,可以洗澡睡觉,我只是没换衣服,不代表我没洗澡!”
我不跟你争……艾染努力平复着内心鼓噪的不爽,转身去浴室为她放洗澡水,顺便嘀咕:“真没见过这么假干净真邋遢的人,床上整的跟垃圾回收站一样,偏对洗澡这么矫情……”
“你说什么?”随后跟进来的某人习惯性挑眉。
艾染沉默。她当然知道柳宣不是弱听更不是失聪,刚才那句话是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她当然不会傻到再去重复一遍。伸手试了试水温,她起身。“水温刚好,你快洗吧。”一转身,整个人吓得差点坐进浴缸里,顿时无语。
柳宣早在走进浴室的时候就已经自顾自地脱了衣服,衣物从卧室房门到浴室掉了一路,单看这情景倒似极了偷情的第一场面……面对面前那身无一物茕茕孑立的女人,艾染十分无力地绕过她,扶墙走了出去,顺手关门,一气呵成。“你……慢慢洗……”
门很快关上了,艾染与柳宣,一个门外一个门内。艾染很快便走出了卧室,她自然没有察觉,门被掩上的那一瞬间,柳宣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乘着柳宣洗澡的空当,艾染决定下楼去小区附近的药店买醒酒药。惦记着柳宣,她付了钱,匆匆地便赶了回去。柳宣并没有出来,但浴室里也没有水声,艾染喊了几声见没有应声,心里有些慌了,只得打开门走了进去。“宣宣?”
一低头,透过朦胧的雾气,她看到柳宣半个身子趴在浴缸沿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倾泻在晶亮剔透的地砖上,黑白分明的视觉冲击,人却是枕着手臂已经睡着了。她叹了口气,轻轻地走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扶半抱着直起身来,又扯过挂在一边的浴巾裹着她。这么一折腾,柳宣醒了,眯着眼望着面前被热气蒸得一脸红潮的艾染,“染染……”
艾染扶着她跨出浴缸,“小心点,地上滑。”
“啊——!”
一语成谶。
艾染话音刚落,便听耳边柳宣惊呼一声,跟着脚下一滑便向前摔去,顺道扯着她一并吻向地板。只听呯得一声钝响——“痛!”
“唔——”艾染在摔倒的瞬间本能地将柳宣圈入怀中,手臂垫在了柳宣的额前,这一来柳宣虽然摔到了肩膀,但总算没有碰伤头部。可艾染却惨了,手肘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瓷砖上,虽不曾听到明显的骨裂声,但尖锐的刺痛已清楚传入脑中。她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伸手推了推半伏在她身上的柳宣,焦急询问:“宣宣,你没事吧?”
柳宣手肘支着地砖,微微支起身子,湿湿的长发软软地熨帖在她肩上,颊侧,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艾染瞧不见她的眼神,但她渐次灼热的呼吸却愈发急促起来。艾染有些心慌,总担心她是不是摔到了哪里,待要抬起没受伤的手臂拨开她浓密的发丝,柳宣却蓦地抬头直直盯视着她。朦胧的水雾渐渐散去,她清楚地望见她眼中汹涌的情潮,那样浓烈澎湃的眼神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艾染顿觉心口一窒,仿佛瞬间被抽去了呼吸,怔怔开口:“宣……宣?”
柳宣突然俯下了脸庞,温润如玉的唇瓣微启,只在下一秒便轻轻地覆上了她的嘴唇,将她的疑问尽数吞入。
艾染惊得睁大了双眼,本能地便要挣扎着推开身上的温软。这一动作顿时扯到了手上的手臂,撕裂般的剧痛蓦地传来,她忍不住轻呼:“唔——”
唇齿相依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柳宣伸手搂住了艾染的脖颈,专注而小心地在她温软的唇上辗转品尝,不知是因为浴室中未散尽的水雾太过迷离,还是她口中淡薄的酒气渡入了艾染口中,此时的艾染两颊似飘着两朵红云,一贯清亮如冰的眸子亦似浮上了涔涔水汽,如玲珑,如水晶,直令她心驰神往,爱不释手,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骨血中。直到她眉头顿蹙,目中一黯,突然扯开的嘴角清楚显示出她的痛楚,她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慢慢地抽离那份相依的魅惑与留恋,声音也喑哑了,她抬手拨开艾染额前的被水汽染湿的碎发,涩涩地开口:“染染……”
艾染顾不得质问她刚才的举止是什么意思,艰难地喘着气,她只觉手肘一阵阵抽痛,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孔却似越来越模糊了,渐渐的双眼已没了焦点,只剩点点白光忽明忽暗。她拼命地咬着唇瓣,半晌方喘匀了气息,哑声道:“我的手,可能……脱臼了!”
“脱臼?!”柳宣一惊之下霍然翻身坐起,此时也不见醉态了,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艾染那只自摔下后便始终保持这一个姿势平放着的手臂,“能、能动么?”
艾染费力地摇头,一脸痛楚无奈。柳宣忙爬起身便冲了出去,“你不要乱动,等我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艾染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身子,强忍着剧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闻言惨白着脸强调:“你喝多了,不能开车!”
柳宣头也不回地套着衣服,闻言微微一滞,极快地套上一条仔裤便走过来扶着她,伸手拢了拢她已然散乱的头发,抽出皮筋重新给她绑好了马尾,扶着她慢慢往门口走去。她低着脸,幽幽开口:“我没醉。”
她说,她没喝醉?那么她刚才对自己做的那些举动又怎么解释?艾染怔怔地扭头望着她低垂着的、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侧脸。虽然柳宣平时也常常会跟她瞎黏糊,小打小闹的,但这样亲密的举止已明显超出了好朋友的范畴,她是在清醒的时候这样做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宣宣……”她艰涩地开口,斟酌着到底怎样表达比较适宜,既能解除她心底的疑惑,又不会让柳宣感到尴尬。“你刚才——”
说着话,她们已走进了电梯前,柳宣伸指按下了一层,随着叮地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合上了。她话音未落,柳宣已轻声打断。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