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做一奇梦,心下也只是稀奇两日, 便被年前的无数琐事分去了心神, 无暇再顾及这奇异梦境。年前总要置办各项年货, 各种走礼,更兼要准备年下各种吃食, 家中男女,俱忙碌的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好在陈家殷实,年货年礼有钱自能备齐, 褚韶华宋苹每天就是不停的炖煮,必要在年前把年后几天的吃食都做出来。而陈家三父子则在忙着与县里邵老东家准备年下乡贤聚会的事,这原是褚韶华曾当着潘东家面儿的一句吹嘘,说邵家是乡贤会的领袖。
后来大家想想, 是该组织个乡贤会,以后大家不论在乡里做生意, 还是在外头做生意,虽偶也有生意上的竞争,可到底乡亲就是乡亲, 总是多一份乡火情的。
陈老爷是个心下有成算的,况他家与邵家交好,自然要帮着张罗。所以, 父子三人年前就忙这事了。
褚韶华还挺关心这事儿的进度, 时不时的同丈夫打听。他夫妻二人素来无事相瞒, 陈大顺洗把脸, 接过妻子递过的毛巾擦一把, 又将毛巾舒展开搭在脸盆架上,踱步往里间儿去,随口道,“可惜小东家不在家,不然他是个极有见识的人,老东家虽精神也极好,毕竟上了年纪,倘有小东家出面,更能事半功倍。”
褚韶华倒了盏温茶给丈夫,与他一道坐在小炕桌儿旁,眼中透出讶意,“这大过年的,小东家也没回来么?”虽说小邵东家在上海做事业,可时人极重新年,何况年下可是有祭祖的事的。小邵东家又是家中独子,生意再忙也该回家的。
陈大顺一气喝了半盏茶,脱鞋盘腿坐炕头儿舒坦着,笑道,“听老东家说,小东家年前得女,如今少奶奶还在月子里,小东家夫妻远在上海,潘先生潘太太则在北京,上海那里虽有潘家亲眷,可委实也离不得小东家,不然有什么事,没个做主的人。老东家多明白的人,托人去保定府拍的电报,让小东家过年就别回来了,回来无非也就是祭祖的事,孩子还小,少奶奶也离不得人。”
褚韶华听的一喜,忍不住说,“唉哟,这么快就生了!”
陈大顺有些羡慕的瞟妻子的肚子一眼,“是挺快的。小东家成亲比咱们还晚半年哪。”
褚韶华想到自己与大顺哥成亲一年了,依旧没动静,也是有些急的,且未错过而丈夫眼中的欣羡,心下却是有些不得劲儿,问他,“你是不是急了?”
陈大顺放下茶盏,笑挽妻子绵软的手,只觉一颗心都跟着绵软起来,声音温和,不急不徐,“倒不是急,就是想有个咱俩的骨血。你看宝儿,多招人喜欢,小小模样,大姑大姑父都会叫了,嘴巴巧,生得也好。”
“宝儿长得像我大嫂,像他舅舅家的人,现在小还瞧不出来,大了也就是寻常相貌。要是咱们有了孩子,都说外甥不出姥姥家的门,要是长的像我大哥,也算是我大哥唯一的好处了。”褚韶华担心的说,“孩子长得像我大哥倒罢了,可千万莫像我大哥我爹的性子,那以后不得叫他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