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一会儿夸那位姓朱的小子送的礼有多么地合心意、一会儿夸那小子又长高了不少、一会儿还夸什么气态越发不凡……这是想干什么?
且她一个人夸也就罢了,张家二老爷也跟着夸。
两个人长辈夸一夸也没什么,可怎连那庶长子也频频表示附和?
至于他的两个外孙?
呵呵,那已不能称之为夸了,应当说成拍马屁更贴切些。
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好沉默不语,于是……也跟着夸了几句。
但别说,这小子身上当真有不少值得夸赞的地方。
且不说长相颇佳,谈吐不俗,单说一点——
头回见面,对方竟也给客居在张家的他备了礼,便是他那两个孙子,也没有被落下——原以为是他家中长辈授意,可半日下来,才知人家是孤身一人居于京城,是出门历练的。
原来读书人也不全是死板清高的。
咳,这个小读书人,他瞧着也极好。
可这种好感,却未能持续上太久——
譬如眼下,宋老爷子心中便只剩下提防了!
张家人待这姓朱的小子,不仅热情,且透着亲切……且人人无不满意,这还了得?
须得知道,他两个孙子还没这等待遇呢!
“你伯父先前来信,还特地问起你。”张老太太笑着说道。
宋成明眼皮子更是一阵狂跳。
女婿也对这小子挺上心?
“听说你近来甚少出门,于家中苦读,可是打算参加小考?”张敬适时地问道。
祝又樘直有些应对不暇了。
虽然他一贯优秀,不管走到哪里,总会引人注目,可如今日这样,所有的人也皆围着他夸个不停,仿佛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必要夸个尽兴一般,却是头一遭遇见。
且这等夸法儿,与朝臣们不同,处处透着真实,令太子殿下不仅在心底自问——长久以来,莫非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优秀吗?
太子殿下茫然之余,下意识地答话:“读书只为修身养性而已,家中并无让晚辈入仕之意。”
此言一出,气氛有着一刻的凝滞。
不及张敬开口,张老太太便忍不住问道:“你身负如此才学,若不入仕,岂不可惜?”
老太太眼中隐含的失望之色,让太子殿下立即警醒。
“那是家中父母之见,可晚辈以为,身为吾辈读书人,理应报效朝廷,造福于民,方是正道。”
咳,还好他反应快。
张老太太这才满意点头:“说得好,男儿胸怀大志是好事,你当好生规劝家中父母才是。”
“是。”祝又樘认真应下。
清羽默默看向厅外。
殿下还真是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群人又说了会儿话,张鹤龄与张延龄实在是熬不住了,便央着自家祖母让朱家哥哥陪他们去玩。
张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笑着点头:“去罢,切要好生招待你们朱家哥哥。”
张鹤龄二人欢喜地点头,祝又樘便起身向各人揖礼,遂带着二人出了花厅。
张老太太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迟迟舍不得收回视线,一副老怀宽慰的语气:“哎,这孩子,当真是让人越瞧越喜欢……”
宋成明暗暗皱眉,又瞪了自家两个孙子一眼。
这两个臭小子,方才若不是被他拿眼神制住了,他们怕是就要跟着那姓朱的小子一同去玩了!
做人究竟还能不能有点戒备心和危机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