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老人家抄写答案时,不慎将那句‘一两银子一份,恕不议价’也一并抄了进去。”
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却叫堂内之人皆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
这……究竟叫什么事儿啊?
张眉寿无奈望天。
果然,这才是熟悉的感觉。
但,这竟就是自家祖父怪对方太过敏锐的原因?
祖父啊,人家直等到你写完考卷,竟才从这上头察觉到了你在作弊……这真的已经很不敏锐,甚至有刻意放水的嫌疑了好吗?
张老太太再忍不住,扶住了额。
她家这老头子没旁的用处,唯独干起荒唐事来最为得心应手!
往日小朱登门时,她总有意让人仔细看好这疯老头子,免得冲撞了小朱,丢了张家的颜面的……可千防万防,竟叫二人在外头撞见了!
今日真的太不养生了。
但作为一名顶用的老太太,她还得稳住,且尽量地圆住这场面。
至于那一两银子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笔账她回头再跟他算!
张老太爷还在坚称自己没错,且已是满脸痛心疾首之色:“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么被欺负?一言不发?张家现如今就这般窝囊?”
说着,又看向张眉寿:“徒弟,连你也不替师傅出气?”
众人哭笑不得。
老爷子如今竟还会使激将法了。
张老太太“呵呵”笑了两声,颇有一种一切皆在不言中的博大精深之感。
“好了,你冷静些,此事经过我已大致知晓,且容后再说。”她看向张老太爷,语气还算和善地道:“今日朱家公子不辞麻烦,出手救了你,你当道谢才是。”
呵呵,不辞麻烦是往好听了讲。
换作不嫌丢人,显然更贴切些。
哎,如今像小朱这般心地周正纯善的年轻人,可是不好找了。
更满意是不存在的,毕竟早已经是最满意了,不可能再有上升的余地了。
张老太爷闻言皱眉看向祝又樘。
他彼时被清羽带走,满肚子火气,一路上只在抱怨,闹着要下马车,根本未有去细细留意过出手搭救的少年人。
见张老太爷看过来,祝又樘笑了笑:“此乃晚辈分内之事。”
他承认,起初他与张家人接近,与小皇后有关。
可数年相处下来,他浑然已有一种……真正是将张家当作了娘家来看待的感觉。
便是老爷子疯癫迷糊,在他眼中,亦无什么不妥,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真实感。
清羽早已将自家殿下的每一丝神情都解读的明明白白。
在他家殿下眼中,张家上下岂会有一处不好?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回殿下在张家不慎见着了一只缺了角的茶盏子,张家大老爷觉得失礼,当场呵斥了下人办事躲懒不仔细——
可他家殿下却握着那茶盏,细细观摩了许久,还煞有其事地说什么别有意趣,又道那缺了的一角与茶盏上描绘着的山水图相辅相成……
张家老爷听得惊奇错愕,凑过来看,竟是频频点头……于是,二人便围绕着那缺了角的茶盏子仔细研究了近半柱香的时辰,还各自为此作了一首诗!
当然,无孔不入要讨好张家老爷的殿下,所作诗句较之张家老爷,必然有所逊色就是了。
且不但作诗,二人还扯出了许多什么“换个角度看待,世间多妙事”等人生哲理来。
作为一名还算见多识广的侍卫,清羽表示他再一次开了眼界了。